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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号上的6位幸存者:救了人却被抹黑,只因他们都是中国工人
04-23 20:13:53 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国家人文历史消息,今年是《泰坦尼克号》在中国上映20周年。1998年春天,《泰坦尼克号》登录中国银幕,创造了总票房3.6亿元的奇迹,其中杰克和露丝的爱情故事让人为之动容。

但今天讲述的是另一段被历史遗忘的故事,一段有关6个中国人的“大船”往事。

1912年4月10日上午,英国南安普顿港挤满了旅客和送行的人群。中国人方朗(音译)手握编号1601、价值56英镑的一张三等舱船票,和他的7个同伴一起走上了泰坦尼克号的舷梯。

这是一艘号称“海上凡尔赛宫”的豪华游轮:耗资7500万英镑,长260米,宽28米,从龙骨到烟囱有11层楼高,还载有令人咋舌的丰盛物资——7.5万磅鲜肉、4万只鸡蛋、40吨土豆、1500加仑牛奶、1.5万瓶啤酒、8000支雪茄……

奢华背后,是一个等级森严的阶层社会:有资格住进一等舱的,全部是名流贵胄;普通商人、教师等被允许购买二等舱船票;而三等舱里,则塞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

方朗和他的同伴就夹杂在这批移民之中。他们8人都来自香港,最小的24岁,最大的37岁,受雇于唐纳森船运公司,职业为轮船锅炉工。

8名中国工人的名字: Fang Lang、Lee Bing、Ali Lam、Chang Chip、Choong Foo、Lee Ling、Ling Lee和Len Lam。可查中文名有3个:钟捷、李炳、炳新

1912年前后,香港海员基本来自广东、宁波等沿海城市,因战乱和压迫逃往香港求生。他们在外国轮船上做着烧煤、加油、打扫等工作,工资只有外国海员的五分之一。

而方朗他们所从事的锅炉工,更是船上最辛苦的工种之一。他们就住在锅炉房的煤堆旁,没有降温设备,每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

电影片段:杰克和露丝躲避追赶时,穿过锅炉车间

那时,方朗他们所在的唐纳德船运公司,有一艘叫阿那特号的货运船,从古巴往美国运输香蕉,正停泊在纽约港。因为船上缺少锅炉工,恰好英国白星航运公司新造的泰坦尼克号准备前往纽约,公司就为这8名华人买了一张三等舱的集体票,让他们搭乘这艘巨轮前往纽约,在那里转船到阿那特号上工作。

2012年增补版《泰坦尼克号》里的中国人角色

方朗他们进入位于巨轮下层甲板的三等舱。在他们上方,是一个极其奢华的世界:游泳池、健身房、壁球室随时恭候尊客到来,管弦乐队整天都在餐厅与交际大厅中演奏轻柔的乐曲。

头等舱的奢华大楼梯

船上的巴黎咖啡厅

当然,就算是三等舱,也比方朗他们的日常生活条件优越许多:舒适的弹簧床垫上整齐地摆放着枕头、毯子;虽然空间略显狭窄,但房间里还是尽量配备了洗漱池、小衣柜、床头取暖器等;餐厅里,食物虽然简单,但品种丰富,从桂格燕麦片、牛奶到熏鲱鱼、牛排,都可供选择。

然而,方朗他们难得的“豪华”享受只维持了5天。4月14日深夜,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撞上了冰山。船上只有20艘救生艇,只够容纳1300人,这就意味着游轮上将近一半的人唯有等死。

尽管救生艇告急,但除了两艘满员以外,其他18艘都没坐满,甚至有些小艇上只坐了12个人。要知道,这种救生艇的标配是65人,能承载70个成年男性的体重。

当头等舱的人还在讨论救生艇上挤不挤时,三等舱的乘客还被船员们关在甲板下面。

方朗他们也在其中。当他们随着惊恐乱奔的人群赶到甲板时,已没有多余的救生艇了。

Choong Foo等5人在甲板上发现了一条残破的小船。他们将小船推了下去,随后跳入大海,抱着船的不同部位,直到爬入附近的救生艇中。他们看着泰坦尼克号在自己面前倾斜为一个诡异的陡峭角度,渐渐沉入深海。

方朗则像电影中的杰克和露丝一样,抱着泰坦尼克号的残骸木板在海面漂浮,唯一一艘返回的救生船发现了已冻得僵硬的他。

被救后,方朗很快恢复了体力。他从因劳累而几近晕倒的船员手中接过船桨,奋力划了起来。一位曾经的乘客后来回忆起这个26岁的中国小伙子,说他“worked like a hero(干起活来像个英雄)”。

电影《泰坦尼克号》有一个被删节片段:一名穿白色救生衣的男子,长辫子湿嗒嗒地甩在脖子上。他操着广东地方口音,朝着向他划来的救生艇费力喊道“在这里,在这里”——显然这是对方朗亲历的演绎。

4月15日凌晨2点40分,卡帕西亚号赶到事故现场,从救生艇上救起705名幸存者,驶往纽约。

船没了,阶层依然。一等舱、二等舱乘客迅速在移民局的协助下办完入境手续,而三等舱乘客则继续坐船到了埃利斯岛。在那里,几乎所有人都下船了,只剩下最后幸存的6个中国人。

1912年的美国,仍处在1882年《排华法案》所营造的反华情绪中。他们在船上过了一夜,第二天被带到阿那特号上。船调头返回大西洋,向南驶往古巴。从此,这6人的身影从历史上”消失”了。

他们的身影虽然从历史上消失了,但很快又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道德和种族主义的话语角力场中。为挽救危在旦夕的保险业、造船业与旅游业,媒体将泰坦尼克号上的英美名流描述成绅士与骑士,以此遮蔽灾难中真实的哄抢与冷漠,并将一盆盆脏水泼向6名幸存的中国人:他们是偷渡者,“没人能说清这些中国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为了上船,“将辫子披散下来,假扮成女人”,他们“从甲板跳进救生艇,踩伤了艇中的女乘客......” 

如今,距离那次海难已过去106年。杰克与露丝的爱情故事在光影中不朽,6位中国工人的故事却湮没在历史的风尘中。

然而,在英国导演亚瑟·琼斯看来,他们并没有消失,历史也并不真如它所呈现出的那样。近两年来,他的团队调查了英国、美国、加拿大和古巴等国家,一边寻找6个人的去向,一边打探他们的后代,最终将成果集结为一部名为《六人》的纪录片。

“这不仅是一部讲述泰坦尼克号幸存者的故事,更是讲述一群非常勇敢的中国人,在那个年代探索外部世界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此前是无人知晓的。” 导演琼斯说。

导演亚瑟·琼斯

目前,琼斯他们已在美国威斯康辛州找到了方朗的儿子,而随着探访调查的深入,这6名中国人和他们后代的故事,才刚刚揭开帷幕。

方朗的儿子Tom Fong展示父亲的照片

《六人》采访的6位中国幸存者的后辈

迟到的正义并非没有意义,当年弥漫在大西洋泰坦尼克号上的秘密,正被缓缓揭开。

原标题:泰坦尼克号上的6位幸存者:救了人却被抹黑,只因他们都是中国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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