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在中央公园的房子装修没有？”“您购买股票吗？我有一只好的股票可以推荐给您。”“我们在江北区北滨路有几套临街门面，需要不？”近一年多以来，家住渝北某小区的市民黄兵不断被这样的电话骚扰，这让他不胜其烦。
7月30日，工信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等13部门印发《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为期一年半的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着力整治骚扰电话扰民问题，切实净化通信服务环境。黄兵的烦恼能彻底消除吗？
案例：
入住大半年还接到装修电话
7月31日下午16时，黄兵接受采访时告诉记者，其一年多以前于中央公园买了一套房子后，就开始频繁遭遇电话骚扰，不是有装修公司打电话询问装修的事，就是有人致电推销家具。
“今天下午13时29分，我正在睡午觉，突然接到021—60151XXX打来的电话，问我房子装修没有，完全是不让人好好休息。”黄兵说，他明确地拒绝了对方，没想到刚睡下10分钟，又有装修公司打来电话。黄兵表示，家人都已入住大半年了，还接到这样的电话，让他很困惑。
在记者进行采访期间，黄兵依然不断接到五花八门的推销电话，有向其推销股票的；有向其推销门面的；甚至还有贷款公司打来电话询问其是否资金紧张。“这还不是最密集的时候，到了车辆保险到期前，各家保险公司的营销电话能把你手机打爆。”黄兵无奈表示，他家有两辆车，保险到期都是同一个月。到期前一个月，每天能接到差不多20个保险营销电话。
据了解，黄兵的多位邻居也遭遇到类似的困扰。“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把我们的电话泄露出去了，不断有营销电话打进来，简直让人不胜其烦。”黄兵的邻居赵女士告诉记者。
调查：电话营销产业链全揭秘
谁在打？学生兼职工资少
扰人的营销电话是谁在打？昨日，记者通过在某电话营销公司兼职的重庆一高校大二学生陈佳（化名），伪装成其介绍的应聘者，成功进入了该公司了解情况。
“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今天想跟您介绍一下我们某地产的……”话音未落，对方便挂了电话。陈佳似乎已经习惯，继续拨打着下一个号码。在这个30多平米的房间里，还有十来个人和她进行着同样的工作。
“早上八点半开始，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六点左右结束。一天大概能打300-400个电话。”陈佳告诉记者，电话营销是自己找的暑期兼职，每天仅有80元的基本工资。“刚来时有个简单的培训，讲授销售话术和基本要求，比如少用问句、顺着客户思路、引发兴趣和文明用语等。”陈佳摆弄着记满电话号的A4纸，笑着说其实只要按着固定的通话内容念就可以了。
“如果成功，会有成交金额1.5%的提成，十分可观。”负责监管陈佳等人工作的王经理说，电话销售只要40岁以下、普通话过关就可以，没有其他要求，因此岗位流动性很大，约一半都是来兼职的学生。和陈佳一起兼职的刘川（化名）表示，一般人接听这种电话都会拒绝，极少有直接在电话中就成交的人，因此自己工作一周多了，三四十个同事里面还没有人拿到过提成。
打给谁？漫天撒网利润高
陈佳手里有一大叠公司提供的客户资料，记者在上面看到，电话号码对应的姓名、性别、居住地等信息应有尽有、一目了然。当记者故作好奇询问这些电话号码的来源时，王经理表示这不是营销员该关心的内容。
这些个人信息是如何来的呢？7月初，央视《焦点访谈》曾报道电销公司的客户来源主要有两个渠道：一是免费的赠险渠道，二是网络APP平台留下的个人资料。同时，记者从警方了解到，售楼部、酒店住宿、外卖送餐、物业登记、网购快递、商超网站会员注册等渠道都可能造成个人信息泄漏。
记者调查了解到，用户信息越完整、数据新鲜度越高，地下黑市的售价越高，一些特定行业的高端用户联系信息，一条可以卖到10元至20元，而被倒卖过四至五次的“二手”信息，每条联系人只能卖1分钱。
买卖信息、漫天撒网，看似成功率不高，那么为什么依旧有许多公司都选择行走在灰色地带、采用电话营销的方式呢？
业内人士透露，这种看起来效率不高的方式其实利润空间巨大：电话销售人员的底薪一般较低，而用户信息购买价格并不贵，甚至能够反复利用、交换，所以总的成本极其低廉，一旦交易成功就能赚钱，而且即使没有立刻交易成功，也能起到广告宣传的作用，有利于培养潜在客户。该人士表示，对于目标客户，少则打几次电话，多则打十多次电话，营销成功率可以达到20%左右。
怎么打？软件呼叫花样多
北京一家通讯技术开发中心的工作人员陈某告诉记者，现在稍微有点规模的电销公司都会采用软件系统拨号的方式。通过一定的软件拨号系统将电话和电脑连接，再将客户信息导入电脑，便可以实现自动拨号、多人群呼、无法回拨等功能。
重庆渝北区一家电话保险销售公司的经理张先生介绍：“我们公司电话销售这块有500多人，原本每人每天平均能打400个电话，使用软件拨号系统后，平均数达到800多个，优秀员工能达到1000个以上，大大节省了时间。”据了解，电脑自动拨号后，系统便会自动接入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只需要接听并努力让对方不挂电话以满足每天规定的通话时长即可。
“我们系统的工作流程为：导入号码-自动拨号-放(可不放)录音-来电弹屏-通话录音-输入客户详细信息-编辑-分组-保存数据-回访-跟进-劝诱-重拨-资源共享-后台监督、管理。”陈某向记者展示了自动拨号的界面，并解释了单人用、多人用、多人共用的区别。据他介绍，单人拨号系统只需860元，而32线多人共用系统的价格在2万元左右。
记者在体验后发现，通过该系统播出的主叫号码均随机显示为“181”开头的手机号，且都无法回拨，达到了“来去无踪、难觅源头”的效果。
“我们是用实名制购买的手机卡，对方显示的仍是真实的手机号码，谁也不能禁止我们用手机打电话呀!”当被问及软件拨号系统是否违法时，他表示，该公司服务器上1万多个手机号码都是实名购买的。“每个员工身份证可办5个号码，办理后交由该公司集中使用。”
整治：
全面清理 掐断骚扰电话传播链
面对营销电话扰民、恶意电话骚扰等问题日益突出。 工信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等13部门印发了《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方案》，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为期一年半的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
按《方案》要求，自2018年7月起至2019年12月底，此次专项行动将综合采用法律、行政、经济和技术等多种手段，重点对商业营销类、恶意骚扰类和违法犯罪类骚扰电话进行整治，打击非法获取个人信息的行为，合力斩断骚扰电话利益链，实现商业营销类电话规范拨打、恶意骚扰和违法犯罪类电话明显减少的目标。
为严控骚扰电话传播渠道,《方案》要求各地电信管理机构督促相关基础电信企业、呼叫中心企业、互联网企业等加强语音通信业务和资源管理,防范电话扰民。各基础电信企业要按照“谁接入谁负责”的原则,严格语音线路和“95”“96”“400”等码号资源的用户资质审查,规范资源使用,杜绝违规使用线路资源的行为，严禁为非法经营、超范围经营提供线路资源和业务接入。
《方案》还要求各地电信管理机构运用“黑科技”拦截骚扰电话，利用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手段，提升骚扰电话识别和拦截能力，加强以“+86”开头的虚假号码境外来电拦截，做好不规范主叫号码和“响一声”“呼死你”等骚扰电话的甄别和拦截。
针对金融类、售房租房、医疗机构、保健食品生产经营、人力资源服务、旅游等行业的电话营销,《方案》要求严格查处商家违规滥发商业类电子信息的行为,严禁在用户明确表示拒绝后仍向其拨打营销电话,对违法违规企业和从业人员依法采取监管措施或予以行政处罚,从源头上杜绝营销电话扰民。
《方案》要求集中侦破一批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犯罪案件,依法严厉打击各行政机关和电信、金融、医疗、教育、物业、物流、寄递等重点单位工作人员非法出售或者向他人提供公民个人信息的违法犯罪行为。
回应：
正安排技术部门落实《方案》
记者联系上重庆的几家移运通讯运营商。各家移运通讯运营商均表示，《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方案》已经收到，目前正在安排技术部门落实该《方案》，从行政和技术方面斩断骚扰电话。
重庆通信管理局则表示，他们将督促移运通讯运营商认真贯彻《方案》,杜绝骚扰电话传播。
声音：
骚扰电话引发多种犯罪行为
重庆工商大学骆东奇教授表示，骚扰电话一直是一个顽疾，表面看是一个骚扰电话，但因而引发的犯罪行为越来越多，涉及到个人信息泄露，电信诈骗等。而工信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等13部门印发《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方案》，从源头到技术，对打击骚扰电话进行了部署，能对打击犯罪起到很好的作用。
上游新闻·重庆商报首席记者 郑三波 实习生 韩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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