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新闻 | 倒下前几分钟，他仍在安排工作

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朱婷 受访者供图

渝北区黄山大道东段198号，市国资委信访处4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挂着多幅锦旗，其中的一幅写道：“知职工冷暖，为职工办事。”这是重庆化医集团送给市国资委信访处处长余凯的。从事信访工作15年来，他已累计办理各类信访问题1800余件。每一个信访问题得到解决的背后，都藏着他的付出和辛劳。7月8日中午12点35分，余凯倒在了他常去的信访接待室附近，再也没有醒来，而倒下前几分钟，他还在安排工作。

近日，记者通过采访他的妻子、同事、工作服务对象，试图还原一个信访工作者不为外人所知的艰辛。

▲余凯

倒下前几分钟，仍在安排工作

“本周四上午，‘不忘初心 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党委理论学习中心组第三次专题学习，请做好发言准备……”7月8日12点29分，市国资委信访处副处长黄鹏收到同事余凯发来的工作信息，让黄鹏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余凯发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几分钟后，余凯一头倒在车库出来的缓坡上，再也没有站起来，连来接他的妻子都没有等到。

当天中午，余凯本来和妻子约好去医院复诊的，此前，因为重感冒引发病毒性心肌炎，他不得不去医院看病，医生让他停工休息静养，不听劝的他休息几天后，又回到了工作岗位。妻子冉侨清楚地记得，当天早上与平时一样，丈夫6点过就起床了，收拾妥当后就出了门。对此，黄鹏也回忆道，当天8点13分，余凯就到了办公室，8点半到9点半，余凯组织党员开展了主题教育学习，之后的3个多小时里，余凯又一直在忙着汇报工作、安排工作。“上午的工作安排妥当后，他请了假，打算下午在妻子的陪同下去医院复诊。”黄鹏说，此前，他感觉余凯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但每次问起，余凯都轻描淡写地说：“没啥子，只是感冒。”

每次离开，总要看看信访接待室

当天12点30分左右，余凯从自己所在的4楼办公室下了楼。另一边，冉侨也从石桥铺的家中出了门。12点35分左右，在出租车上的冉侨不放心丈夫，连续打了两个电话，可丈夫始终没有接听。“他平时再忙都会接电话，两次不接，我心想，遭了，多半出事了。”冉侨伤心地说。

事后，黄鹏和同事调取监控发现，从4楼的办公室下来后，余凯出了车库，顺着车库外的20米缓坡走去。“那是去往一楼信访接待室的线路，每次离开之前，他都要去看一看接访情况。”一起共事11年，黄鹏对余凯再熟悉不过。当天的监控显示，在上坡的过程中，余凯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甚至有扶着墙壁的动作，然而，扶墙的动作没持续1分钟，余凯就一头倒下了。此时，他离信访接待室不到5米，随后，发现余凯的同事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另一边，焦急的冉侨开始拨打第三个电话，电话终于接通，可熟悉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电话那头，有人焦急地告诉她：“余凯昏迷了!”医务人员很快来到现场，抢救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当场宣布余凯不治，死因为心跳、呼吸骤停。

▲余凯工作的办公室挂满各种荣誉

有人想离开，他一扎根就是15年

余凯是湖南益阳人，1967年出生，今年52岁，生前系市国资委信访处处长。这个来自军人家庭的男人，从小就把保家卫国当成自己的理想，1983年，他如愿以偿参军，成为一名光荣的边防战士。1993年，他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兵期间，他帮助指导连队全面建设，圆满完成各种急难险重任务，赢得官兵一致认可。

2004年，从部队转业后，余凯进入市国资委，开始在信访岗位上工作。信访岗位，具体都要做什么工作?受理、交办、转送信访人提出的信访事项;协调处理重要信访事项;研究、分析信访情况，开展调查研究，及时向本级人民政府提出完善政策和改进工作的建议……工作的内容看起来不容易，做起来就更难。

▲当兵时的余凯

在某单位从事信访工作的胡文武提起这份工作的心酸来，毫不避讳：“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形，经常崩溃，只要有机会，大家就都想离开，很少有人像余凯这样，一干就是15年。”

冉侨说，丈夫身上一直保持着军人吃苦耐劳的毅力，而且，作为共产党员，他也一直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和使命。“他加班是常有的事，早上6点出门，晚上9点能回家，就算好的了。有时候下班了，他说要回来，我做好饭菜等他，可等了几个小时，都不见他回来，饭菜热了又热。”

“他的支持，足以让我重新振作”

冉侨抱怨过丈夫，也劝说过他换一个工作，但都被拒绝。作为最了解余凯的人，她替丈夫说出了心声：“他总说，既然选择了干信访工作，就要干好。”

余凯这样说，也在这样做。据市国资委信访处统计，15年来，他累计办理各类信访问题1800余件。优秀共产党员、公务员奖励证书、优秀党务工作者……家里摆满的各种获奖证书，也是他工作成绩的最好证明。

▲家中摆放着各种获奖证书

57岁的李顺清，如今在老家长寿葛兰镇带头搞起了农业合作社，自己荷包渐渐鼓起来的同时，也在带领村民致富。在接受采访时，李顺清告诉记者，他能有今天，全靠余凯。李顺清退伍后进入原四川染料厂工作。之后，企业破产，他选择了病退。因为某些原因，李顺清病退后没能享受到补贴政策，李顺清就把这一情况反映给了余凯。余凯先后三次来到李顺清的家中，多方奔走协调，最终，帮李顺清落实了相关政策。

“落实政策固然重要，但让我更感动的是，他给我的那种支持，这足以让身处困境中的我重新振作。”得知自己曾经的恩人走了，李顺清眼睛泛了红：“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走了嘛，好年轻哟，才52岁!”

他的口头禅：群众利益无小事

谈起余凯的离开，另一同事文智敏神情间也流露着悲伤。她记得最清楚，余凯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群众利益无小事”。“这是他的口头禅，他用来要求自己，也要求我们。”文智敏说。

“针对九龙坡区部分群众反映深夜下班‘回家难’的问题，他主动协调公交集团，开通夜班专线，市民多次来电感谢;三鑫服装公司因火灾烧毁档案导致职工无法办理退休，他积极协调市、区有关部门，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促使问题得到妥善解决……”说起余凯参与解决的多个信访事项，文智敏印象深刻，“每一个事项的问题得到妥善解决，背后都是想不到的付出。”

“他还常常告诫我们说，老百姓来信访接待室，肯定是遇到困难了，他们遇到困难找到我们，说明对我们是信任的，我们不能辜负他们。”文智敏说，这些话，大家都记得。

黄鹏介绍，信访工作事关老百姓的切身利益，等不得也拖不得，为此，余凯还坚持把“重要事情不过夜”作为工作的信条。“他的这一信条，我们会继续沿用和贯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