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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夜雨丨回顾丨金黄的五月天 - 刘云霞
03-23 20:08:41 来源:重庆晚报 刘云霞

金黄的五月天

刘云霞

五月天是金黄的。金黄的麦浪翻滚,金黄的胡豆荚豌豆荚饱胀欲裂,油菜荚淌着金黄肥美的油香,这是新一轮的农忙时节,处处都是幸福的丰收画卷。

五月天是忙碌的。男人们脸上挂着欢喜淌着汗,一条棉布汗帕子拴在腰间,戴着金黄崭新的草帽,光着金黄壮实的膀子,穿梭在田埂地头收割着。女人们料理完家务,安顿好老的小的还有圈里的牲畜,也戴着金黄的草帽到地里晒坝帮衬农活。男人们一开腔一个玩笑,逗弄着寻开心。女人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嘴巴厉害着开口就砸弄回来。高声的说话欢笑声,镰刀割小麦的吱吱声,粮盖砸打晒得发烫开裂的菜籽豆荚的啪啦声,鸭群鹅群的嘎嘎声,在五月金黄阳光的照耀下,谱写出一曲生机勃勃的乡村农忙交响乐。

五月天是甜蜜的。桑泡儿成熟了,是小孩子的最爱。大人越忙,小孩子越快活。

那些倚在田埂尽头、坟场角落里的桑树生命力极强,没人除草施肥撒药,该长叶子长叶子,该结果子还结果子。因为是自由生长,就没有一棵桑树是规规矩矩笔挺笔挺地长大,总是屈曲着枝干。年岁蛮高,躯干歪扭得越厉害,上面凹凹凸凸,全是些古怪的洞啊孔的,就像隔壁满脸雀斑的曾祖祖拄着拐杖,站在屋角观望土地的姿态,但是一点儿不难看。儿时的我不止一次看着那样的姿态遐想着:如果哪天走村串户的照相大伯经过,我正巧站在这棵树旁边,大伯朝着我端起相机的话,我会立刻歪着脑袋咧开嘴巴笑起来……

小孩子的零食都是地上长出来的,野泡儿、山萝卜、思茅草根、嫩胡豆、挂在藤上的青豌豆、黄葛泡儿……地位最高的就是桑泡儿。一个个桑泡儿掩藏在翠绿的桑叶间,生一点的鲜红,熟一些的枣红,再熟一些的就是乌紫的颜色了。无数的小果子聚集成一个大果子,红的发酸,枣红的酸中带甜。乌紫的不用牙咬,放在嘴里只轻轻一抿就是满口蜜浆。

学校正放农忙节,但是六七岁的年龄放回家去确实帮不了什么忙。但是我们有的是事情做。光着脚丫子,这根田埂,那块地头地奔跑着找桑泡儿就是我们的正事。树高了,摘不到,没有关系,我们都是天生的爬树好手,坐在树杈上,专挑乌紫的,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色相最好的摘,一边摘,一边往嘴巴里送。熟得太透的淌着汁液的桑泡儿被毛毛虫、蝗虫或者蚂蚁爬过,吃到嘴里的甜不是那么纯粹,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要紧,我们用指甲弹走它们,用带着桑泡儿的口气吹走它们,要的是与虫子争抢食物的乐趣。大人打树下经过,会禁不住嗔骂道:“咦,小心嘴巴吃歪了!”要不打趣我们:“快看哪,屁股都被挂开花了。”

骂归骂,没有人真正禁止我们做这些事情。偶尔还会有人歇下担子,擦着汗说:“我也尝尝,桑泡儿吃了明目。”赶紧讨好卖乖地摘了一大把递到伸着的手掌头,那份分享的甜不亚于满口桑泡儿的蜜。

吃饱了吃够了还不罢休,还摘了往衣兜里送。想着摘回家去给爷爷吃,给奶奶吃,给爸爸吃,给妈妈吃。哪里知道,桑泡儿在汗涔涔的衣兜里渗着水,和着泥,回到家翻出来时,早已是滚满泥沙的一团酱了。那粉色的衬衣,就永远留下了桑泡儿浸染过的乌黑了。

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说“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我想,在这美好的乡村夏日生活场景图中,他是漏掉了我们傍桑树摘桑泡儿的情趣了吧?

该文原载重庆晚报2018年5月1日,获月度好稿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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