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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中的安徽人:炸堤泄洪实属无奈,洪峰过后没有家园的人该何去何从
08-08 22:28:29 来源:南风窗

巢湖市中庙站

南风窗报道,李德凯从没见过这么高的水位。

他家住在巢湖市中庙镇,离安徽境内的最大湖泊仅有一里路。入梅以来,连续一周的暴雨使得巢湖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递增。临湖的高点中庙寺,逐渐被浸了半个身子。站在七楼的李德凯往南眺望,汪洋一片,好似位于湖中心一般。

水位13.43米,7月22日的水位突破了历史极值,巢湖俨然成了一片“悬湖”。全城如临大敌,迅速进入了警备状态。超市里的抢购人群、街道里的冲锋船、湖边成群结队的解放军……仿佛间,时间倒回了二十二年前那场特大洪灾。

“巢湖水位到了最吃劲、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刻,13.43米这个数字会记载百年。”安徽省水利水电勘测设计院副院长、巢湖研究院院长朱青告诉记者,对河道来说水位涨得高有可能,但一个大湖涨这么多非常罕见。

巢湖的防汛设计并不低,为“百年一遇”的级别。由于流域本身三面环山,中间低洼,雨季时三面的水都会涌入巢湖,使得这里经常面对山洪冲击、江洪顶托的防汛压力,但今年的洪灾已经超过了这一级别。

巢湖的危机是今年安徽洪灾的一个缩影。入梅以来,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降水量,已经超过了常规年份一年的降水量。今年的梅雨时长,又远多于历史平均时长,这使得江西、湖北、湖南、河南、安徽、江苏都受到了洪灾的威胁。

而在其中,安徽的灾情最为严重,这里既有地形与水系的无奈,也有顾全大局的牺牲。

舍的觉悟

“轰轰”两声,滁河两座外坝的相继爆破。

7月中旬,受强降雨影响,安徽滁河水位快速上涨。为缓解防洪压力,滁州市全椒县对两座外坝实施炸堤泄洪。爆破作业后,堤坝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浑黄的洪水从爆破口涌入圩区。

水稻田一会儿就没了。几个小时后,小屋也就只能看到黑黑的屋脊。一排电线杆,仅露出上面几行电线,有几十只白色的鹭鸟落在上面栖息。

高点站着不少的人。他们多半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湍急的河水,一声不吭。有的望着农田的方向,有的望着的是房子的方向。

   炸堤泄洪

这次的爆破点在滁河干流与襄河交汇处,洪水被引流到了荒草二圩和荒草三圩。这两个圩本身就是国家蓄滞洪区,受制于限制,基本上只发展农业。滁河全椒段有“洪水走廊”之称,夏季汛期,长江高水位顶托,形成上泄下堵的局面,历史上洪灾就属常见。

同样命运多舛的还有安徽阜阳的王家坝。王家坝,有个霸气十足的名头,“千里淮河第一闸”。与滁河炸堤仅隔一天,7月20日王家坝开闸泄洪,引流至20多万居民居住的蒙洼蓄洪区。

蒙洼蓄洪区内有王家坝、老观、曹集、郜台四个乡镇,居住着近20万人。开闸泄洪一天不到,蓄洪区一片洪泽,20多万群众皆被转移。

“舍家为国”,这句崇高的誓言,在蒙洼蓄洪区居民的身上更像是与生俱来的职责。作为“主动受灾区”,他们时刻都有着放弃家园的觉悟。历史上这里历经16次蓄洪,长期的抗洪斗争形成了“王家坝精神”。

有人可能会疑惑,这里这么容易洪灾,为何还有人生活呢?

但其实蓄洪区主动启用泄洪并非常态,江河堤防和行洪河道是宣泄洪水的第一道防线,水库群的蓄水空间是第二道防线。一旦启用蓄洪区,代表着防汛警戒已到了最高级别。蓄洪区的“主动牺牲”是为了保护城区和下游城市,而最后选择的无奈办法。

   王家坝开闸泄洪

王家坝距离上次泄洪已有13年的时间,在2016年洪灾时也安全度过。即便洪灾摧毁了家园,也会留下大自然的馈赠。洪水过后留下的淤泥,对耕地土壤是一次全面的改造。

水过之后,大量的鱼虾及其粪便等富含营养物质留在土壤中。肥沃的土地上,农作物产量极高。这种对土地的积极影响往往影响数年,这吸引着农民愿意返回这里来耕种。

世代居住在此的农民通常也有准备,家里除了必要的农具,不会添置太多家当。汛期到来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准备运输工具,随时做好“大迁徙”的准备。

国家没有让这些“舍小家,为大家”的人们白白作出牺牲。2000年国务院发布了《蓄滞洪区运用补偿暂行办法》,对列入国家蓄滞洪区名录的蓄滞洪区,若遇大洪水分洪,国家将给予补偿。

和98年不同

长江流域受灾、淮河流域受灾、巢湖水位历史性高涨……安徽这次洪灾如此严重,和本身的地形以及水系条件有着极大关系。

安徽境内以平原、丘陵为主,山地较少,整体平缓。这样的地形上,北有经常被“黄河侵夺”的淮河,南有汛期凶猛的长江,使得洪灾一旦发生,安徽很容易形成腹背受敌的蓄水区域。

而安徽工业密集度最高的区域,集中于皖江和巢湖流域。洪灾来临,种植业尚有补救措施,工业和服务业则如临大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对经济造成严重影响。

虽然历史上安徽洪水频发,但距离98年那样的特大洪灾,已经有了二十二年。原水利部防洪抗旱减灾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程晓陶曾指出,由于洪灾久远,不少蓄洪区被开垦为田地,侵占了行洪通道和湖泊调蓄面积,使得一定程度上江河流排水和蓄洪能力下降。

湖泊蓄洪能力的下降,并不是安徽一个省,而是全中国都面临的问题。在巢湖水位突破历史的同一天,洞庭湖水位也全面超过了警戒水位。湖泊面积和调蓄功能是正相关关系,湖泊大调蓄功能强,湖泊变小,调蓄功能自然也在降低。

今年的洪灾与98年相比,有着一些显著的变化。

因为三峡大坝的存在,使得长江流域的上游拦洪能力比98年有了质的飞跃。三峡水库拥有221.5亿立方米的防洪库容,在科学调度的前提下,可以抗击1998年级别的洪水,基本不用启动分洪区。以前无库可用,而现在形成了三峡水库为骨干,其他干支流水库、蓄滞洪区、河道整治工程相配套的防汛抗旱工程体系。

此外,堤防要比以前牢固得多。1998年的大洪水,仅湖北就有4974处险情,重大险情540处,其中34处为溃口性险情。从那以后,国家和沿江各省投入大量资金对长江干堤进行加固维护。仅1999年的投资,就相当于新中国成立后所有投资的总和。

在长江干堤加固工程启动后,国家又开展长江重要堤防隐蔽工程建设。“隐蔽工程”分布在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四省。经过20多年的建设,如今的长江大堤,和当年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但另一方面,近年来城镇化的飞速推进也使得大量农村青壮年外流。以前汛期时,很多查险、排险都是小伙子们干,而现在很多村里都没了青壮年劳力,只靠老幼妇女,农村的防洪体系就大大折扣了。

眼下,安徽的水患仍未得到控制。

城市内涝、沿长江崩岸、圩区防洪短板、小流域治理等问题悬而未决。受巢湖水位高位运行影响,合肥多条入湖河流外排受阻,水位猛涨,多地发生积涝。

公安、交通、卫生、军队等相关部门各司其职,不舍昼夜,无数人坚守抗洪一线。面对洪水,各大圩区群众“舍小家、顾大家”,不提条件、不讲价钱,服从转移安排,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洪灾暴露了安徽防汛的一些短板,是坏事,也是“好事”。

省城的安危,目前是安徽最大的考验。专家预计8月10日前后,巢湖水位可回落至保证水位。针对当前还存在的困难,合肥这座中部“明星城市”要举全市之力坚决打赢巢湖保卫战。

当洪灾过后,灾后重建也将提上日程。洪峰过去,家园被洪水淹没的人们该去往哪里?受灾的群众和企业将如何生产自救?

这些,每一件都是大事。

原标题:洪水中的安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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