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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南宁,空气燥热。
8月10日,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陈教授和其丈夫广西某律师事务所黄律师的尸体在家中被发现。亲属发现,两人居所的空调温度一直设置为16摄氏度。
8月20日晚7时40分许,南宁市公安局高新分局发布情况通报称,8月10日19时许,我分局接到群众报警,相思湖北路某学校宿舍楼发现1男1女夫妻二人已在自家屋内死亡多日。
高新警方称,经侦查发现,受害者亲属黄某阳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且已逃往国外。我分局立即通过国际警务协作开展侦办工作。近日,据柬埔寨警方通报,8月17日在多方合作下逮捕了一名中国籍嫌疑男子。目前,已通过国际警务协作对接柬埔寨警方开展核查该人身份信息等相关工作。
8月18日柬埔寨媒体报道称,8月17日金边调查执法局(Phnom Penh Bureau of Investigation and Fnforcement)局长Chea Chetra称,应中国驻柬埔寨王国大使馆请求逮捕一名中国公民,该名22岁的中国男子名叫HUANG CHENYANG(音译:黄陈阳)。
8月21日,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从广西民族大学多处核实,该名被警方通报的中国籍男子为死者之子黄某阳。
何种原因导致这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现凶杀案?目前答案存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浮出水面,人们慢慢能看见,在这个相对密闭的家庭中,一些致命裂痕早已显现。
曾经的老师回忆:小时候非常懂礼貌,见老师就鞠躬
▲8月22日,陈教授家门口被邻居挂上了树枝,当地习俗是为了辟邪。上游新闻记者沈度
老师李雪(化名)再次看到黄某阳,是在新闻上。
8月17日,黄某阳被柬埔寨金边一家酒店,被金边警方逮捕并押上警车。黄某阳穿着黑衬衫,带着黑色嘻哈头套,紧紧盯着镜头。李雪是广西民族大学附属中学的老师,当她看到昔日的学生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登上报纸的时候,她感到非常震惊。
“好像父母的死亡,跟他没有关系一样,那双眼睛还能直视别人,眼神也特别空洞。”在李雪记忆里,她教过的黄某阳完全不是这样的。
黄某阳给李雪的印象很深,一个原因是黄某阳的妈妈陈教授是广西民族大学的老师,黄某阳也在教职工宿舍长大,另一个原因是黄某阳非常有礼貌、学习成绩非常好。
“他可以礼貌到什么程度?一般学生遇见老师会叫老师好,黄某阳还会恭敬地向老师鞠躬,每次都是非常标准的鞠躬”,李雪说。
在李雪看来,黄某阳那时的性格是饱满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完全看不出来暴力倾向。教职工宿舍区有孩子跟黄某阳是同学,黄陈阳也爱跟他们玩,经常去同学家里。
中考之后,黄某阳以A+的成绩从学校毕业。毕业之后,李雪就鲜能看到黄某阳,她对黄某阳的记忆由此出现断层。
因为没有进行学生回访,李雪不太清楚黄某阳的去向。只是偶尔听说黄某阳读了2+2国际学校,两年在国内上学,两年去英国留学,但她也不能证实这个信息是否真实。
广西民族大学某栋教职工宿舍楼建成之后,李雪和黄某阳成了同一栋楼的住户。令李雪感到诧异的是,尽管同一楼的住户,多多少少都会有照面,但她自从搬进这栋楼,却从来没有见到过黄某阳。
只是偶尔碰到黄某阳父母,双方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基本上没有更多交谈,李雪更没有机会去问黄某阳的近况。
直到曾经那么可爱的小孩,如今成为“杀人恶魔”登上新闻,李雪“感到非常痛心。”
高知家庭的裂痕:母子关系紧张,隔门能听见争吵
▲2017年1月,黄陈阳在Q Q空间发表说说,这是目前能见到唯一一条能看到该家庭关系的证物。 截图
来自广西民族大学官方网站的信息显示,陈教授系该校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所带专业为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其还兼任多个单位的民族事务工作专家顾问。信息还介绍,陈教授长期研究民族文化,先后主持并承担多项国家及省(部)级课题。
多位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毕业生告诉上游新闻记者,陈教授学术扎实,性格温柔,她讲民俗学的课非常有趣,因而受到学生们的喜爱,但是很遗憾通过这样的方式再次听到陈老师的消息。
2017年与陈教授一同去国外出差的该校老师刘文强(化名)回忆,陈教授是非常学者的性格,对学术研究很专注,但是话不多,让人感觉“比较应付性社交”。当时出差考察行程安排较满,陈教授跟同行者基本上没有聊工作、学术之外的事情,也未谈起过家庭和孩子。
曾与陈教授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师黄露(化名)告诉记者,自己曾向陈教授讨教做课题的经验,但陈教授并不太愿意分享。后来即便遇见,也是打招呼即过。黄露觉得或许陈教授性格比较内向,加上当时并不熟悉,出现没有话题的情况也正常。
据南宁市司法局公布的信息,陈教授的丈夫黄律师为广西某律师事务所的专职律师。在邻居印象里,黄律师的话不多,看起来很忠厚老实。因为很少打交道,尽管在电梯里偶尔碰到,但该邻居并不清楚黄律师和陈教授的关系,出事之后才听说两人是夫妻。
凶案发生后,原本假期中的宁静校园被舆论打破。在教工宿舍楼下草坪上休闲的老师、买完菜回家在电梯里聊天的老人、与受害者家庭有交集的人,均议论着这起令人震惊的凶杀案。
8月22日,上游新闻记者来到广西民族大学事发教职工宿舍楼了解情况。案发后,陈教授家已被警方贴上封条,整层楼寂静无声。8月24日,记者再去该楼层时,发现有住户将杂物堆放在走廊上,有邻居称,该层楼住户或许要搬走。
为什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会发生如此恶劣的杀人事件?陈教授的邻居告诉记者,陈教授一家很少跟周围邻居有密切来往,除了与该家庭关系亲近的人,一般很难知道具体原因。但母亲和孩子的关系比较紧张,经常能听见两人的争吵声。
据新京报消息,教授另一邻居称,黄某阳之前参加了一个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在苏州读两年,再到英国读两年,“听说他没有毕业,之后一直休学在家。”
该邻居称,据和教授关系较好的同事说,陈教授曾带黄某阳去看精神科医生。另外,陈教授两口子比较担心儿子,曾经邀请儿子以前的玩伴来开导他。据被邀请孩子的父亲说,黄某阳父亲曾就此事找过他,但他从未见过黄某阳和他的孩子联系。
同学说凶手从小性格古怪,家属称其一直在国内
▲8月20日,黄陈阳的同学看到新闻后,感到非常震惊。截图
这些天,李雪也在反复思考事件发生的原因。她很想了解自己学生毕业后这些年的经历,以及涉嫌作案的动机,但她又不知道要从哪个地方去了解这个孩子。
有时候李雪在想,凶杀案的动静那么大,而案件发生的原因,邻里之间却一点都不懂。案发后,她加入了一个有小区高层住户的微信聊天群,群里只有几条关于陈教授的消息,她觉得这种邻里关系非常疏远和冷漠。
李雪亦问过初中同学有关黄某阳的情况,但初中同学告诉李雪,毕业之后跟黄某阳的联系就很少了,对他的事情也不了解。
于是李雪到网络上搜索相关消息,发现很多消息都是不真实的,而一些自称是黄某阳同学的人,也未必是其同学。浏览到最后,李雪感到厌烦和离谱,最后停止了搜索。
8月20日,一位网名叫@夏Abbb的网友在微博贴出黄某阳的QQ空间截图。@夏Abbb称黄某阳与自己是一起长大的同学,黄某阳小时候性格很奇怪,所以没怎么接触。
在时间为2017年1月的QQ空间说说中,黄某阳写道:"当我摔门而出时我就知道了。时间从来没有改变我灵魂深处的叛逆。反倒让我更容易看穿父母内心的丑恶。年轻时的我还没有死,我还是搞摇滚的那块料。"
2017年4月,黄某阳说:“被盗了号,在空间里发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急急忙忙的删除,怕是辜负了朋友。现在想起来,我哪有几个朋友啊。也许我就这么躺着别人的列表里一直睡着。死了都不会有人关心。孤独上了瘾,就很难戒了。”
8月20日,两位死者的亲属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因为家人有急事联系不上夫妻两,于是上门寻找,才发现两人已经遇害,于是报警。
平日陈教授与黄律师因为工作忙,所以也很少有时间与亲属联系,只是逢年过节才聚一聚。黄某阳上大学后,因为基本上不参加聚会,所以亲属也很少见到他。
家属称,目前网络流传的“高知家庭花一百万送孩子去留学”、“犯罪嫌疑人从英国返回中国”等消息不实,黄某阳此前并未去英国留学,一直在国内。
亲属还称,关于案件发生的原因,亲属们不了解,很想不通,目前也在等待警方的回复。
上游新闻记者 沈度 发自广西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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