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重庆过年，湖北人熊学敏的除夕从早上6点半就开启了，这天，不善言辞的她成了话痨，在家几乎不做饭的她头一次包了饺子，楼上楼下跑腿比上班还忙……
明白就地过年无法回家与父母团聚的同龄人的心境，决定就在重庆过年后，熊学敏做了一个决定，除夕当天自愿去到养老院，看看留在养老院过年的老人们，聊聊天、贴福字，顺便帮他们跑跑腿。
这一去，不仅除夕变得热闹了，她还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虽然夜里有些失眠，早上6点半，熊学敏还是早早起了床。
该说些什么呢？具体要做些什么，他们才高兴？重庆本地人是怎么称呼他们的？要不要现学两句重庆话？一晚上，翻来覆去，她都在想这些，到起床洗漱，问题都还是没有答案，她决定，等会儿找同公司的重庆人问个明白。
熊学敏今年31岁，湖北鄂州人，在美心门业从事生产计划员工作。同事眼中，熊学敏很沉稳，话不多，甚至有时还有点不善言辞。
自从来到重庆，每年春节，和老公孩子回老家，就成了惯例，也成了熊学敏最期待的事：老公也是湖北鄂州人，回去之后，两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吃个团年饭，利用假期，再陪陪老人们，好好享受家庭时光。
本来，熊学敏和老公打算“沿袭旧例”，今年春节依旧回家看看的，一来呢，一年到头没见到父母了，二来，孩子也在老家几个月了，想念得很。“都打算买票了，看到政府在倡导就地过年，公司也鼓励就地过年，还有奖励，反复权衡之后，我们觉得回去还是有些风险，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响应号召，不回去了。”她说。
洗漱完毕，她看了一眼家里，活蹦乱跳的孩子跟着公婆回了老家，剩下些没能带走的玩具，丈夫在熟睡，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今天真的是除夕吗？她反问自己。
收拾妥当，出门，从巴南转乘车到达公司，已经是8点。门业生产线春节期间停产，公司早已放假，为啥还来？
原来，公司开展了春节期间临时转岗的工作机制，根据个人申请和意愿，春节期间，员工可转岗到公司旗下的景区、养老院工作。
“不能回老家看老人孩子，在家也是躺着追剧，不如去养老院，陪陪养老院里的老人，今年，许多人响应就地过年的号召，没有回老家，但是，大家内心还是期望能和父母亲人团聚的，我想，养老院里的一些老人也会因为子女没能回家而多少有些遗憾。”熊学敏说，身为母亲，她也能体会父母对孩子的那份思念，所以，她毫不犹豫提出了申请。按照安排，除夕，她要去到涪陵蔺市镇的美心养老院。
“重庆人都怎么称呼长辈呀，叫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会不会很生硬？”去往涪陵的路上，熊学敏也在向重庆本地籍的同事请教，让她纠结的问题也有了答案：“嗯，那就叫叔叔、孃孃，婆婆爷爷，这样感觉亲切一些。”
她早就想好了，到了养老院，除了陪老人们包饺子、贴福字，还尽可能陪老人们聊聊天，对了，太阳出来了，帮老人们晒晒被子也不错。
想好了自己要做的，熊学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去往涪陵蔺市，车程一个多小时，显得漫长，微信里的家人群发出信息，熊学敏点开一看，女儿的视频新鲜出炉，视频里，女儿正戴着墨镜扮酷，还口齿清晰地说道：“爸爸妈妈，除夕快乐！”
一路上，熊学敏都在反复观看女儿的视频，记者注意到，女儿扮酷的视频，她就反复看了十多遍，有时候满脸笑容，有时候眼里带泪。她向记者分享了女儿的变化：“长胖了，大一些了，发音也更标准了，不过，我们还有几个月才能看到她，好想时间快点过去啊！”
进入养老院，首先需要测温、出示健康码，经过允许，方可进入。
养老院院长王丽告诉记者，因为疫情防控，今年春节，留下来过年的老人比较多，有160多位。除夕当天，养老院举办了联欢活动，通过趣味问答，向老人们送去小礼品，同时，中午还准备了团年饭，让老人们可以在一起度过除夕。
看到89岁的郑礼淑老人指甲有些长，熊学敏拿来指甲刀，小心翼翼帮老人家剪指甲。这个贴心动作，让老人笑呵呵：“眼睛看不到咯，平时都是工作人员给我们剪。”
看到一位老人拄着拐杖，想走到阳光处的椅子晒太阳，她又赶紧走过去，搀扶着老人去椅子处坐下。
来到养老院，熊学敏就在寻找，寻找需要她的老人们。
“看看房间里，有需要整理的不？”话一说完，她去到了底楼，一个个房间挨个走。看到老人想把床单拿出来晒，她赶紧接过床单：“婆婆，我跑得快，我去！”拿到了过道处，还不忘反馈：“就晒在过道栏杆，那里太阳大，下午您也好收捡。”
为了让留在这里过年的老人们也能感受年味儿，公司还带来了福字。“我来给你们贴，就贴在窗户上，看起来喜庆吉利。”挽起袖子，熊学敏又贴福字去了。
虽然都是一些小事情，但熊学敏做得非常用心，她解释：“他们就像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平时在家，我也会帮他们做这些。”
“跑腿”之后，当天的重要环节来了——包饺子。
“包饺子但又不完全是包饺子。”熊学敏早就计划好，借助包饺子，来和老人们聊聊天，让他们开心开心。
“婆婆，这个饺子怎么包呀，你教教我，我不会，家里一直都是老公做饭。”她的这一个发问，直接吸引了几个老人过来，也许是问到技术关键了，老人们都有些开心：“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有不懂的了吧，别看我们岁数大，包饺子，还是我们在行。”彼此互动，气氛很快活跃。
一边向老人们学习包饺子，一边聊天。通过交谈，熊学敏得知，响应就地过年，有一些老人的子女没能回来，所以，一些老人留在了养老院过年，比如，郑礼淑老人的孩子和孙子有些在四川，今年没能回来，还有一些老人是觉得回去了再回来比较麻烦，索性不回家了，92岁的曹炳清老人就是如此。
她开导老人们：“婆婆爷爷，不要难过，等疫情过了，他们就来看你，我是湖北人，今年也没有回去看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不回去，是疫情防控需要，尽量不流动，等疫情过了，我们都能更好地团圆，你说是不是？”
“对头，我们理解。我儿子女儿们都很孝顺，在涪陵的子女，都来看了我的。”曹炳清老人说着，还提出问题：“是不是我们留在养老院过年，也是为了疫情防控需要呀，还有养老院严格进出，其实都是为了我们安全着想，一开始，还有一些老年人不理解，其实，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们为了防控，也很认真辛苦。”
“是的，你们能够留下来，都是在为疫情防控做贡献哦，感谢你们，为你们点赞。”熊学敏竖起两个大拇指表达敬意，这一举动，让老人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熊学敏的到来，为老人们带来了更多思考：“没事，现在生活好了，哪里都是过年”“嗯，以后尽量不向工作人员发脾气，他们都是为了工作开展”“其实工作人员也很辛苦，除夕都在工作”……
结束了养老院的工作，傍晚，熊学敏回到了家里。
再次看了看家，她发现，虽然还是有些安静，但是，老公已经将家里打扫得非常干净，春联、福字也贴了起来。厨房里，老公正在切菜，时不时飘来阵阵香味，虾、香肠、青菜……没让她失望，爱下厨的老公，果然又在制作美食。
她想，嗯，年味儿渐渐来了。
晚上7点半，美食全部上桌。老公告诉她，虽然只有她们两个人，但是，团年饭的仪式感不能少。
吃饭前，在家族群里，熊学敏发出了过年红包。虽然知道父母不会在乎红包，但她还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尽量给父母一些安慰，让父母可以开开心心。
一边吃饭，一边又给婆婆那边打去了微信视频通话，视频一接通，首先就听到了女儿奶声奶气的说话：“妈妈，吃饭饭咯，快来，你在哪里？”
“爸爸和妈妈也在吃了，妈妈给你看，很多肉肉呢，你看，爸爸妈妈和你好近，面对面呢……”和家里人视频结束，熊学敏打开了电视，背景音乐让年的感觉更浓。
除夕一整天的经过，是她之前没有预想到的，原本预料的孤单除夕竟然被自己过得有些忙，不过，忙是忙了点，但难忘且有意义。
上游新闻记者 钱波 任君 朱婷 邓瑶 实习生 杨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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