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电视史上曾刮起一股独一无二的“说情风”,被曝光的地方官纷纷来说情,队伍排起了长龙。这就是著名的“《焦点访谈》现象”。
《焦点访谈》迅速崛起
创办《焦点访谈》时,我已经不年轻了,58岁,更适合急流勇退、平稳过渡的年纪,而我和我的团队不仅在大胆前进,更是踩在“雷区”上冒险。
1993年年底,当亿万观众还在为《东方时空》——这个冷门时间里蹦出的黄金品牌感到惊奇、惊喜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酝酿新的改革。那是在1993年11月,我找到沈纪,说:“如果在黄金时段办一个类似《焦点时刻》的焦点栏目,难度很大,风险也很大,但如果把握得好,轰动效应也会很大。你们敢不敢干?敢干,《新闻联播》后的黄金时段给你们。”
那个时候,我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中国社会需要一档这样的节目,如果办得好,中国将拥有属于自己的高水平的新闻深度评论栏目,意义不可估量。一周后,沈纪给我的答复是:“杨台长,我们敢干。”终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焦点访谈》这个承载着太多人期待与情感的栏目,于1994年4月1日19点38分正式开播,每期13分钟。
《焦点访谈》播出的第一期节目《行情看好——’94国债发行第一天》,报道了当天开始的1994年度国债券发行的情况、有关人士的评说和群众的反应。开播第二天,节目即得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关注和好评,《人民日报》也于次日发表署名文章——《〈焦点访谈〉开了好头》。
开播第三天,也就是1994年4月3日,《焦点访谈》播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监督节目《北京郊区:耕地上建起一座坟茔》:对北京的一个郊区占用耕地修建坟墓的事件做了批评报道。节目线索来自于观众的电话举报,原本这名观众是向《观察思考》提供线索的,不承想却成就了《焦点访谈》的第一期批评报道。此次节目报道的事件虽然不大,却是对“滥用权力”行为的一次旗帜鲜明的监督,引起了强烈反响。
之后,秉承“舆论监督”的旗帜,《焦点访谈》乘胜追击,用自己的坚守与热情打造了一系列影响力巨大的节目,如《盗伐危及大动脉》《“罚”要依法》《河道里建起商品楼》《难圆绿色梦》《巨额粮款化为水》《和平使沙漠变绿洲》《“粮食满仓”的真相》《吉烟现象》《铲苗种烟违法伤农》《洗不掉的恶行》《追踪矿难瞒报真相》等。正是凭借着这些轰动一时的经典之作,凭借着其对社会的深切关注,对人们的深切关怀,对不公不正的舆论监督,《焦点访谈》迅速崛起,成了一档“使百姓拍手称快,使高层拨冗瞩目,使国内同行钦佩”的焦点栏目,被喻为中国舆论监督的“急先锋”,更创造了中国电视上的收视奇迹——傲视群雄的高达35%的收视率。
央视门前刮起“说情风”
《焦点访谈》火了!火到什么程度呢?《新闻联播》中观众最关心的一句话,往往是主持人的最后一句——预报当天《焦点访谈》即将播出的内容。
《焦点访谈》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一个报道也许关乎一个人的前程命运和政治荣辱。如山西省的假酒害死人事件被《焦点访谈》曝光后,引起江泽民总书记的关注,并作出批示:卖出去的要全部收回封起来。如此种种的负面消息,弄得山西省省政府极为被动。
正是源于这种中国电视史上独一无二的“《焦点访谈》现象。”被曝光的地方官纷纷来说情,一时刮起“说情风”。对此种“说情风”,曾有报道戏言,当时中央电视台门前有两个队伍最长,一个是地方官员的说情队伍,一个是找中央电视台反映问题的老百姓队伍。
《焦点访谈》不仅受到国内各阶层人士的好评,也得到中央领导的肯定。曾有中央领导建议让《人民日报》也开办一个类似《焦点访谈》的栏目。据统计,在中国电视领域,《焦点访谈》是领导视察、批示最多的栏目。据不完全统计,仅1998年的4月到9月底这短短6个月中,被朱镕基总理批示过的《焦点访谈》节目就有27期。还有一期节目被江泽民总书记做过批示。如此殊荣,恐怕唯《焦点访谈》独有。
节目真正的终审人
朱镕基总理更是对《焦点访谈》关注颇多,有外界人士戏称他是《焦点访谈》的真正“老板”,而我们内部人则把他当成是节目真正的终审人。
他亲审的《焦点访谈》第一个节目是《成功的“软着陆”》。那时候他还是国务院副总理。1997年9月,中共十五大在京召开。为了配合对十四大以来中国所取得的辉煌成就的热烈宣传,《焦点访谈》栏目计划制作一个十几集的大型特别节目《中国之路》,其中一期是孙杰等人制作的关于宏观经济调控的节目——《成功的“软着陆”》。由于这是台里迎接十五大的重点节目,需要我来亲审。不可否认,这是个好节目,但里面有些内容太过敏感,我一时有些把握不准,所以没有立刻签字。思考再三,我决定请朱副总理亲审一下,于是就致电了朱副总理办公室,说我们制作了一期关于宏观经济调控的节目,但有些政策上的问题我们把握不好,能不能请首长看一下。那边很快回电,说朱副总理同意看,让把节目尽快送来。没想到,他对这期节目很满意,且批示说节目一个字都不用改。就这样,这期节目于1997年 8月26日作为《焦点访谈》特别节目如期播出。这是《焦点访谈》历史上第一个由朱镕基总理亲自审定的节目。
1998年10月,朱镕基到《焦点访谈》栏目组视察。
此后,他亲自审定过的还有新闻评论部的两个节目:一个是在1998年“两会”后,《新闻调查》就新一届政府机构改革的报道;另一个是同年9月,《焦点访谈》关于安徽南陵县鹅岭粮库调粮补仓欺骗朱镕基总理的报道。一向不轻易题字的朱镕基总理,破天荒地为《焦点访谈》写下了“舆论监督、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改革尖兵”的题词。后来,朱镕基总理说,这四句话是前一天晚上想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的。这16个字也一直激励着我们奋力前行。
原标题:《我在央视当台长》连载二 创办《焦点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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