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是四川长宁县地震第七日。6月17日晚10点55分，四川省宜宾市长宁县发生6.0级地震，震中双河镇葡萄村8组因震4人遇难。

上游新闻记者（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走访长宁县地震灾区发现，此次地震中出现垮塌的房屋多为修建20年左右的砖混结构房屋；近年来新修的房屋，无论是村镇还是农村，都只出现了部分裂纹等轻微损伤，经维修加固后便可使用。新房与老房抗震性能的差别直观的体现在葡萄村：砖混结构的李秀明家3人遇难，但50米开外，全框架结构的王家完好无损。

葡萄村村民们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得益于2013年“4.25”地震灾后重建政策与四川省长期推动的农村危旧房改造，房屋建筑质量得到了有效的改善，绝大多数的新建房屋都挺过了这次6级地震，有效减轻了当地居民伤亡情况。

▲长宁县双河镇葡萄村，李秀明家垮塌的房屋和周围农居对比强烈。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老房两次受灾，垮塌后3人遇难

6.17地震发生之后，长宁县双河镇葡萄村8组李秀明一家的房屋倒塌，李家共有8人被困废墟之内。葡萄村村民和赶来的救援人员一道，先后救出了5人，但仍有3人被困其中。

上游新闻记者6月18日凌晨4点30分到达搜救现场时，消防救援人员已经使用吊车将倒塌的房梁固定，避免可能的幸存者生存空间进一步压缩。因李家的房屋为砖混结构，房体构造时使用的预制板不规则断裂，为避免大型机械在破拆造成二次伤害，消防救援人员只能借助铁锹、铲子等工具徒手救援。6月18日凌晨5点25分，被困的3人被成功救出，但不幸全部遇难。

上游新闻记者发现，这栋原本坐北朝南的砖混结构房子，因为房屋前部失去了支撑，整个二层小楼向前压倒。出于防水等考虑，房顶采用了混凝土浇筑，重量相对较大，死死压在了楼体残骸上，进一步减少了生存者生还的机会，加大了施救的难度。

当天参与救援的一位矿山救护队队员向上游新闻记者表示，他们在救援时就发现这栋楼倒塌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建筑结构问题，没有构造柱等基本的防震措施，抗震性能先天不足，“这个房子修建于2000年左右，当时的建造设计习惯也没有要求这么高的防震标准，房顶又是水泥的”。

2013年4月25日，双河镇附近曾经发生一次4.8级地震，葡萄村同样属于受灾地区，部分村民的房屋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受损。

李秀明家的多位亲属向上游新闻记者证实，李家这次垮塌的两层小楼在2013年的“4.25”地震中受损。李秀明的女婿王显中说，李家在“4.25”地震后，曾从当地政府获得了3000元的补助，全部用于房屋的加固改造，没有重新修房。

防灾科技学院研究员郭迅作为应急管理部派出的专家组成员之一，6月18日赶到了灾区调查发现，倒塌的房屋多为农村老旧房屋，这些房屋的一大特点就是“散”，“老旧土木结构、砖混结构等民房因柱、梁、板、屋面及墙体之间缺少必要的连接，特别是砖混结构缺少圈梁和构造柱，地面摇动，房屋解体，压埋住户和家具，是造成人员伤亡最主要的原因。”

▲村民胡如均新修的全现浇新房，在本次地震中没受到什么损害。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相隔50米，新房完好

距李秀明家100米范围内的两栋房子都挺过了这场地震，距离仅50米的王家，甚至连外墙装饰瓷砖都没有掉落。

王琳（化名）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地震发生时她正在外面旅游，地震发生后才赶回家里，“想着家附近就是震中，应该很严重，看到家里房子没问题，都有点吃惊”。

王琳家的三层小楼在葡萄村8组，是其父亲在2013年“4.25”地震之后重修的。她家的老房子在地震后被评定为危房，在当时的灾后重建中，老房被彻底拆除重建，“当时重新修房子的时候，就考虑到我们这里地震频发，钢筋、水泥都用的好的，就是怕哪天再来一次地震”。

葡萄村受访村民表示，如果不是2013年“4.25”地震后，村里一批危旧房屋进行了拆除重建，此次6.0级地震的伤亡情况估计还会扩大。

葡萄村村民胡志中经常帮村里人修房，他表示现在村民们修房子对于房屋质量都十分关注，“我们一般都是自己去买材料自己弄，请镇上的施工队来帮忙，大家都知道我们这地震高发，对材料、结构都十分注意。”

6月20日，四川省住建厅派遣的房屋应急评估小组来到葡萄村，对房屋进行评估。

据澎湃新闻报道，首辅工程设计有限公司建筑院院长叶丹介绍，此次应急评估对受灾房屋会有三个结论意见：可以使用、限制使用、禁止使用。叶丹在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子后表示，倒塌和损毁严重的房屋大致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农民自建砖混房屋，几乎没有任何抗震措施，比如圈梁、构造柱；二是一些木结构或砖木结构房屋，年久失修，主要受力构件虫蛀腐朽，不少倒塌房屋至少有20年的历史，甚至还有解放前的房子。

双河镇当地人向媒体记者介绍，在2000年以前，当地地震还没有如此频繁，村民大多用预制板作为天花板，即在两面墙之上搭一块空心板，在相接处用水泥固定，从而达到减重和节省造价的目的。但预制板的整体性和抗震性很差，一旦地震来临，预制板很容易被震得松动、弹起，从而垮塌。

▲震区受损房屋多为砖混结构老屋。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抗震新房与“能住不抗震”民居

胡如均的家在双河镇政府附近，小院子里两栋一新一旧的房子紧挨着，和葡萄村李家一样，修建于20年前的老屋出现了墙壁开裂、结构破损等问题，2018年动工的新房紧挨着老屋，但除了玻璃出现了轻微受损外，房屋本体并无损伤。

胡志中对上游新闻记者表示，修建一栋2层的房屋，总成本大约在30万元左右，“这个价格是使用了较好的材料的价格，其实要便宜也便宜不到多少，现在的工艺都是现浇加全框架了，花费都差不多”。

《宜宾日报》公布的信息显示，2018年宜宾全市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5391元，重新建房的花费接近30万元的价格，对于农村居民来说仍然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2008年汶川地震之后，农村村民住宅的安全性得到了各级政府的重视，四川省在2014年7月通过地方立法的方式，对加强农村村民住宅抗震设防管理进行了规范，明确了县级以上政府应当安排专项资金，并制定相应政策，支持、鼓励农村村民对住宅采取抗震设防措施，提供和推广安全可靠、经济适用、具有当地特色或民族风貌的建筑设计和施工技术。

▲老屋新房的抗震能力对比明显。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四川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相关负责人曾表示，四川省农房抗震设防任务艰巨，全省183个县（市、区）中，有131个属于抗震设防烈度7度及以上区域，必须进行农房抗震设防。

2013年“4.25”地震之后，双河镇对于受损房屋无论是重建还是维修都有3000元到5000元不等的补贴。

根据2016年四川危房改造资金补助公告，农村危房补助标准为7500元到2万元不等，补助对象限制在了建档立卡贫困户、低保户、特困人员、贫困残疾人四类对象。

在2018年的5•12地震十周年之际，中国地震局局长郑国光在研讨会上介绍，住房安全是首要安全，千百年来我国农村不设防的状况正在逐步改变。

6.17地震后显示，双河镇在四川省进行的农村村民住宅安全性建设取得了预想的效果，但农村中少量“能住不抗震”的民居，也成为需要直面的问题。

上游新闻记者 胡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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