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消息，2020年4月的全家福作为“错换人生28年”当事人们最融洽的时刻永远成为过去。重逢过后，两家与两代之间渐行渐远。罹患肝癌的当事人姚策离世的三个月内，2021年6月，他的养母与生母已经互相提起控告。
近日，姚策生母杜新枝接受南都记者采访，就“偷换”指控与房产纠葛再次做出回应。事件的背景是今年5月，许敏与家人起诉河南大学淮河医院侵权责任纠纷一案在开封市鼓楼区人民法院开庭后中止，因原告方追加杜新枝为被告而择期再次开庭。
6月初，杜新枝前往开封市公安局鼓楼分局递交材料，控告许敏及其代理律师李圣在网络散布“偷换人生”等不实信息。此前，她已向北京市律协实名投诉李圣。
杜新枝前往开封市公安局鼓楼分局递交材料。
「对话杜新枝」
谈争议
南都：你怎么看待外界的质疑？
杜新枝：我说了（改杜新枝养子、此案另一当事人郭威的年龄）这是那个年代造成的，无法更改的。那个时候为了给孩子上个城市户口，改年龄的人多得很。郭威是1992年的人，1993年我们单位准生证才下来，等于说我们是“先上车后买票”，这是没法改变的一个事实。
（许敏）她是（1992年6月）15号下午5点（生产），我是（1992年6月）16号上午9点。她是产房，我是在手术室剖腹产。她15号生，17号还有人抱过去，她还看过孩子。你（都）看了孩子了，怎么还会错？她亲嫂子的妹妹和亲嫂子的妈妈都在淮河医院工作，还有另两位姨家的亲人都在医院工作，亲属全程都陪产的。
她自己都说，她们家医院里的亲戚能进到产房，像我们家（陪产的人）根本就进不去产房，这都是公安机关调查过的。（她所说的）我们家的亲戚是亲戚吗？警方都查了，村支书也说了，别说“五服”了，“九服”都出了，根本都不是亲戚。
我们也想要调查，不要光调查我一个，她家的亲戚也要调查对不对？这样才能还原28年前的真相。
南都：姚策生前有没有问过你错抱的经过？郭威呢？
杜新枝：没有。姚策就说你别看那些东西，乱七八糟的。你的身体也不好，好好休息，别信那些东西。
郭威也没有，他们不会问的。
谈起诉
南都 ：你最近向警方递交了材料控告许敏及其代理律师？最新进展是什么？
杜新枝：（6月初）没有立案，6月2日只是把部分材料提交上去。他们（许敏及其代理律师）会配合调查的。
南都：你向警方提交的材料中有哪些内容？
杜新枝：2月24号本来是许敏、姚师兵、郭威（诉河南大学淮河医院侵权责任纠纷案）的第一次开庭。2月23号晚上，李圣说的“偷换人生”（一出来），（舆论）就爆发了，铺天盖地都是采访我的。我当时都懵了，我没有看直播，我没抖音，后来别人把录的东西传过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三四月份的时候，官方说经过调查，没有“偷换”这一说，在这个情况下，5月8号该开庭了，他们又把我作为第二被告，结果刚开庭半个小时休庭了，又提出了新的论点，又延缓开庭。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他们就是为了在网络里多待一会儿，因为知道判决的补偿肯定不是太多。
我现在慢慢地发现，一直延后开庭，其实有人从中获得利益。有些账号刚开始是几十个几百个粉丝，现在涨到几十万的粉丝，他们都是靠骂我获得的流量。
有些（进行网络暴力的）微博我们公证过了，早晚都能慢慢地起诉，反正公证过了，没法删帖子了。像抖音里面录屏获得的信息，都是别人录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录，有好心网友搜集证据提供过来。
南都：这对你的生活造成了什么影响？
杜新枝：我的电话不是被公布出去了嘛，我不接，我不想看。换个新号码，不知道又从哪里被公布出去了。他们打电话骂你一顿，骂一顿就跑了，还会把你拉黑了，你也没办法骂他，我也不想骂。
我想尝试着说明一些真相，但是不行，最后我干脆就不理了。比如说有一个人说你基因不好，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生不出来好孩子，说得很难听，直接骂人的那种。我说你静下心来，我跟你谈一谈好不好？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事情中那么积极地发言。
我想跟他解释，他就骂我让郭威抱（姚策的）遗像。我说，那时候家里跟姚策同辈的只有郭威一个人，你不能让老人抱着，对吧？当时（此前的代理律师）周律师也在旁边，你也不能让人家抱，那就很自然地（郭威）他拿着了。就没有想，也没有人去主导这个事情。在北京我不认识多少人，手忙脚乱的，无意地就这样走过来了，本来就该楷楷（姚策儿子）抱的，楷楷又抱不动，他那么小，没办法，当时也没有考虑（太多）。
谈房产
南都：两边的房产现在如何处置？
杜新枝：不知道，我现在也不了解她（许敏）。之前跟她商量的时候，我说（姚策的房子）还有多少尾款，她说还有七八万，我说你把尾款还了，我这边就给郭威过户，因为（我们这边）是全款嘛。我们这边的房产证还没办下来，我给他到公证处去公证一下。她说跟老公商量商量，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因为两个孩子一直不愿意去对方的城市，郭威他不愿意离开驻马店，是他自己的考虑，因为他在这边生活都习惯了，姚策家也不可能到河南，毕竟他们两个都有独立的家庭，对不对？我说不要给孩子那么多的为难。我们这边也不小，130多平方，她那边才90多平方，我差不多就行了，但是她不愿意，她一直要他（在姚策名下）的房子。
南都：你是不是提过一个方案，表示可以补两边房产的差价？
杜新枝：后来又把这个房子的事提出来，把孩子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时候，许敏也发声明，田静（郭威妻子）也发声明，后来我看既然大家都发声明了，我也说一个。干脆我当妈妈的吃点亏，（姚策名下房子）剩下的贷款我来还，她还是不同意。
南都：有说法是说郭威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了？
杜新枝：这都是胡说八道。每次都把孩子推到风口浪尖。我没有那么狠心，我不可能撵郭威走。
我们两个（应该）坐下来谈一谈，谁吃亏占便宜，都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生的，一个是养的，都是当成亲生孩子对不对？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的事，家是讲爱的地方。
南都：现在熊磊和楷楷住在九江的房子里吗？
杜新枝：没有，搬出去了，现在跟她爸爸妈妈在一起。因为觉得住在（原住处）里面会让别人骂，再一个觉得危险，（网上有人）天天又发楷楷又发熊磊（的信息），吓人，（孩子）都不敢上学，报案都报两次了。
谈影响
南都：网络舆论对你们和郭威的关系有什么影响？
杜新枝：我也不知道（影响）有多大，但因为郭威媳妇要搞直播要带货，许敏的粉丝比较多，为了迎合许敏的粉丝，（郭威妻子）会说一些对我有一点偏激的话，她（如果）要是说维护我的话，粉丝肯定要骂她。
“六·一”儿童节一天都赚了3万多，作为父母我们也支持，但是那个时间点确实有点太早了，我的意思是说，赚钱的时间点不对，（她）是姚策死亡的第三天开始直播的。我说，你哪怕过了“五七”是吧？哪怕过了“二七”“三七”都可以。
南都：你跟郭威或者他的媳妇表达过这个想法吗？
杜新枝：没有给他媳妇表达过，但是我跟郭威表达过。
他是事件当事人，很快粉就涨到六七十万。现在就拉上小黄车，带着货一边直播着。清明节那一天，他们从驻马店开始直播，一直播到九江，听说那一天就赚十几万。然后五一节又全程去到九江，反正抓住每一个节点，像他老爸过生日，又开始直播。每次打赏都上10来万。
南都：郭威如何回应？
杜新枝：他就说直播这干啥事了，反正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直播的时候）他媳妇出镜，有时候他在后面走动走动，有一次我看亲戚发给我的视频，郭威在那里面打个招呼招招手，但是不说话。
我也是很无奈，你又不能直接去说他，不让他弄了，他想挣钱。挣钱可以，但是在挣钱的过程中还要说话呀，比如郭威他媳妇说，郭威刚结婚的时候才120斤，她心疼得不得了。那个时候我们给他的钱也不少，上学（时）都是1000，后来给1200，在那个时代也不算太少了。（就）我们家庭的收入来说，我觉得也可以了。你像田静的妈妈爸爸他们家才多少，才400块钱。我们那时候给那么多，她还说郭威瘦得可怜。
在没有发生这个事之前，我都是在家里给她看孩子的，她（郭威妻子在直播间）说（孩子）是她爸爸妈妈看的。作为父母我们怎么说？你又不能辩解，所以很受伤。你拆穿它又有什么意义？会带来更大的伤害，我只有忍了。
姚策他一直非常留恋（许敏），唉，毕竟在一起28年了，但是，在他最后的时刻，（许敏）在网络上大力宣传，说她很好，（姚策）住在她的房子，吃着她的粮。（我认为）你就算没有血缘关系，28年的感情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想）说，无论网络上再怎么来教唆你，再怎么样来争论你和姚策，那种爱是割不断的呀。
南都：你这段时间和郭威一家相处情况怎么样？
杜新枝：我这段时间没回过家，回家还可以来往的，我们也会去他家看看，郭爸前几天还回去过，在他家吃饭。
谈遗憾
南都：姚策去世后的这段日子，你是怎么度过的？
杜新枝：我梦到过他，早晨起来最难过，特别是在微信上翻到姚策的照片，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觉得很扎心。之前接受一个视频采访的时候，对方问我，对姚策的感情有什么不敢表达的？我说虽然是亲生母子，但真正想说的话就是不敢说，不好意思表达。我想抱抱儿子，但是一直都不好意思这么做。
南都：姚策病重去世前，最终没有和许敏相见。
杜新枝：姚策都在家族群里发了，说他要去北京做安宁治疗，（只有）他大姨在群里回了一下，说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去那里有什么新的治疗呢？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回应的。
当时已经没办法交流了，就通过媒体报道来交流。其实姚策说安宁疗法，是说给网上的（指想公开这个信息），他实际是在呼唤妈妈（许敏），很想让妈妈看到他最后的时刻。他说的时候，他心里是想让（姚家）爸爸妈妈主动去看他，而不是邀请式的去看。
姚策在最后的时候，给我们说了一段话，留下了一点也算是遗言。说到许敏的时候，他就哭，一直哭，也没说啥，就光是哭。我感觉很无奈，很无助。
当时她都知道我们在北京，她买票的时候故意买到杭州，（然后）说她买了杭州的票（但找不到姚策）。你（许敏）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下子舆论又向我们压过来了。
南都：姚策养父母家有亲戚来过吗？
杜新枝：没有。我就心里难过，守在他身边的就没有一个是认识他5年以上的人。我们才（当了不到）一年的父母，（去年）五一见了面，他（今年）3月就走了，（走的时候）他身边就没有一个姓姚的或者姓许的人在身边。
原标题：对话“错换人生28年案”姚策生母杜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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