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天空

向玉清

我喜欢住在乡间，喜欢乡间的清晨。它给人喜悦的心情和洁净的空气。醒来不是因为闹钟，不是因为工作，只是因为醒来。醒在鸟鸣唱和里，毫无尘埃的光线里，没有催促的时光里，醒在自然之中。

在这样宁静祥和的时刻，内心也是洁净的，愿意和自然融为一体，成为自然真正的一部分，生发出对万物的爱意和善良，细细体会内心清淡的欢愉。

闭上眼睛，听窗外鸟儿们清脆婉转的声音，它们有时像三月的溪流，柔美地流淌；有时似琵琶的音律，嘈嘈切切；有时宛如七月的急雨，滴答乍响。

鸟儿有感情吗？有情绪吗？是有的！我想起了我童年时拥有过的那只温柔可爱的鸟儿。

他从屋檐上坠落下来，落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他小小的、柔弱的，带着低低的微弱张皇的鸣叫。我疑惑惊奇地凝视着他，他怯怯地看我，这是两个“孩子”的对视，稚气的眼神里都有对这个世界无数的困惑和向往。

我轻轻走近他，他扑腾了几下羽翼未丰的细嫩的翅膀。他受伤了，已不能回到天空去了。

我在墙角给他做了一个窝，用旧软的衣服和干草，这是我第一次学着照顾别人。我按时给他添水，撒上米粒儿。开始几天，他不吃东西，把我急得团团转，我怕他饿死了。母亲告诉我，他或许是怕人。后来我撒下米粒儿就赶紧走开去，躲在门后面偷偷看他。过不一会儿，他警觉地转动棕灰相间的小脑袋四处瞧着，发现没人，然后才轻灵地跳出窝来，欢乐地啄着地上的米粒儿。我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

他在我的笑声中慢慢地长大了，羽毛丰满了，站立稳健起来，他长成了一只漂亮的鸟。他渐渐不怕人了。

他因为受过伤，所以翅膀似乎力量不足，总也飞不起来。他就在堂屋里满地扑腾，他着急飞翔，也许他知道，他本是属于天空、白云和春风的。

我伸出食指，示意他飞上来，他呆呆地望了我一会儿，似乎懂了。他朝着我扑来，奋力扇动着翅膀，带着孩童似的欢快，可是他只扑到了我的脚边，没能飞上指尖。他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跑远再扑跃而来，我放低了指尖，他终于站在了那里，带着自豪骄傲的神情。

有一天，他终于可以轻盈地飞翔了。无论我是站着还是坐着，只要一伸出手指，吹个口哨，他立马就会意地飞来站立在我的指尖上，歪着脑袋看我。我们之间对视的内容一日日的不同，我们是心有灵犀的伙伴。

有一天，母亲跟我说，要我把他放回大自然，说他应该去寻找他的伙伴，应该飞向更高的天空。我对他虽有万分的不舍，但是我以我孩童的心里觉得他是应该有伙伴的，他还可以飞到云端去，去看我无法看到的风景。

那一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我把我的雀儿捧在手心，他在我的手心跳来跳去，他不觉得分离。我站在屋后的堡坎上，温柔地对他说:你走吧，去那里，那里才是你的家，记得偶尔回来看我。我收回手，抚摸着他棕色的羽毛，而后庄重地摊开手掌——他毫不犹豫，箭一般射了出去。我开始沮丧起来。

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我想念他！我刚跨进院子，就听母亲叫我，她说:你什么时候才去把雀儿放了？我说:已经放了。母亲指着屋里说:那窝里是什么？我飞奔起来。他正自得的歪头歪脑地用喙理着他的窝。我雀跃地朝他喊:你个没心的雀儿！

后来，我又去稍远的地方放过他几次，可每次都是我还没到家，他就先一步回窝了。

我对他的爱是放他自由，要他去追逐长空，他对我的爱是不舍别离，形影相伴！他或许是感念我的救命抚育之恩吧！

后来有一天，他死了！

那天下午，我在屋里做作业，忽听得他“叽”的一声惨叫，声音短促凄厉。我急忙跑出去，见他倒在血泊之中抽搐着，没几下便不再动了，死了！那个人骂骂咧咧朝院外走去，一边骂道：死雀儿，死雀儿，敢跑到我肩膀上来跳，踩死你！通往院外的路上留下血红的脚印······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内心引发了海啸，波涛夹着灰色的泡沫汹涌地冲向我的喉头和眼眶；第一次感到失爱的疼痛；第一次困惑于人性的偏执！

窗外的鸟儿正欢快地在四月的春光里腾跃，我的那只雀儿是否投胎转世又成了一只雀儿？他是否会来寻我？我不希望他来，我希望他永远属于天空；若是执意要来，我愿意迎接他，但我要告诉他:信任与爱要给善良的人！

人若有慈悲之心，定能发现万物有灵。我至今不知道我曾经的那只雀儿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温暖的生灵”。人因自然而生，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所以让我们用爱与包容和世界共处，愿万物同沐春光！ 

（作者系开州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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