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黑白：读《黑白·刍议》
陈烨
如果将交响乐比作层次鲜明、色彩丰富的油画，那么钢琴音乐就像是素描。尽管通过单色线条也能造就物像的轮廓、光影的变化，但比起油画，素描显然需要观众更多的主观想象来填补它留下的色彩空间。同样，虽然钢琴以其宽广的音域与统一的音色能让多个声部同时呈现并融为一体，而想从钢琴音乐中得到更多的色彩信息需要听众投入的主观努力也会比交响乐要大得多。实践证明，当审美中的某个艺术形象需要观众更多的主观参与方能完成时，观众能找到与艺术家沟通的心理平台便成了审美成功的关键。林达先生的文集《黑白·刍议》从多个方面为钢琴音乐爱好者建构了这样一个平台。
《黑白·刍议》，林达/著，定价：58.00元
对于爱乐者而言，作品总是一切认识的开端。文集中《当人类遇上肖邦练习曲》《听“b小调”，忘却<浮士德>》《柴科夫斯基：不仅仅只有“柴一”》及《法国钢琴家的儿童乐园》等篇目就是从具体作品开始评述的。在评述时，作者没有按照一般模式——以各种创作要素为纲展开介绍，而是从作品核心出发，用更直接的“切口”来让读者感受音乐的实质。比如，在说明肖邦“三度”练习曲（Op.25 No.6）之难时，作者建议读者通过模仿该曲主要手指运动模式来体会：“5根手指（右手），拇指、中指为一个单位，食指无名指为另一个单位，快速轮换敲打桌面，同时要保持速度的平均以及手指敲击点的一致。你能坚持多久？”在介绍柴科夫斯基《G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时，作者以大家熟悉的“柴一”的创作、演出情况作类比引入，让读者毫无违和感。介绍德彪西的《儿童乐园》时，作者又通过作曲家的题词及该曲在作曲家本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纸带钢琴”录音中的比重，突出了这套乐曲在作曲家心中的分量。
介绍音乐本体是乐评类文章的一个重点，也是一个难点，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学究式结构分析的窠臼。为了让不具备专业背景的钢琴爱好者能体会到音乐的魅力，作者在介绍时避开了术语成堆的理性解构而采用了更为直观的版本比较。比如，在《李斯特》一文中，作者介绍了尤金·达尔伯特于1913年为Welter&Son钢琴纸带公司留下的该曲的珍贵录音，1929年EMI公司发行的法国钢琴家阿尔弗雷德·科托演奏该曲的录音，智利钢琴家阿劳生前关于此曲的录音，恩斯特·莱维（1954年）、舒拉·切尔卡斯基（1985年9月）与克利福德·柯曾爵士（1961年）关于此曲的现场版录音，以及西蒙·巴瑞尔、弗拉基米尔·霍洛维兹和弗拉基米·索弗伦茨基三位俄派钢琴家关于此曲的若干版本的录音。在横向比较不同演奏家关于该曲录音的同时，作者还纵向比较了某位演奏家关于该曲在不同时期的录音版本。比如，切尔卡斯基1985年9月的现场版与同年10月的录音室版，克利福德·柯曾爵士1961年爱丁堡音乐节的现场版与1963年的录音室版等。
现在，钢琴教学、钢琴比赛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文集中的《永不停息的“汤拜车”》《肖邦！在吉隆坡》等文章讨论了这些事项。钢琴比赛无疑是青年钢琴家在目前竞争激烈的国际钢琴界能快速突围的一条捷径，也是众多钢琴爱好者津津乐道的话题。在《钢琴比赛 众神之念》中，作者从神话时代最早的音乐比赛——阿波罗与马西亚斯之间的双马事件开始谈起，依次介绍了安东·鲁宾斯坦在1890年以个人名义创办的钢琴比赛，波兰音乐家耶日·茹拉夫芙夫在1927年创办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比利时皇后伊丽莎白在1937年以皇室名义举办的布鲁塞尔音乐比赛，以及法国玛格丽特·隆国际钢琴比赛、意大利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匈牙利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俄罗斯柴科夫斯基音乐比赛、美国凡·克莱本钢琴比赛、英国利兹国际钢琴比赛等重要钢琴赛事。在梳理这些重大钢琴赛事缘起的同时，作者也向大家介绍了当年因这些比赛而崭露头角的钢琴名家们。
谈到钢琴音乐，我们的落脚点永远在钢琴家身上。因为没有钢琴家的不懈努力，钢琴音乐只不过是纸上的图像而已。对古今中外众多钢琴家的探讨贯穿了这本文集的始终。他们有些因为某种相似情况被集结成篇，如《那些取消音乐会的钢琴家们》；有些则因为共同演奏了某一类作品而被放在一起，如《杂谈钢琴家演奏的斯特拉文斯基》。除此之外，作者还专门设置了“音乐会”“唱片”“访谈”三个篇章，介绍不同钢琴家的演奏特色。在这些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努力让自己站在一个客观、公允的立场上来评价钢琴家与他们的演奏艺术。比如，“音乐会”一章首、尾两篇的主角都是伊沃·波戈雷利奇，但作者的观点是一贬一褒，且都言之有据。又如，为了全面、客观地了解演奏家音乐风格的成因，从而给读者一个相对真实的音乐家形象，在“访谈”一章中，作者对周广仁、白建宇、普列特涅夫等几位当代钢琴界的焦点人物的提问涉及到了他们的人生经历、艺术观点与作品解读等多个层面。
上乘的演绎能让黑白琴键闪出多彩的光辉。这不仅缘于钢琴家对于音色多样性的成功表现，更缘于听者通过音乐找到了与钢琴家对话的平台。希望读者能够从《黑白·刍议》提供的平台上感受到黑白键的多彩，能体验到音乐中的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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