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20公里路程,要花整整一天;
曾经,市区开行的公交车线路只有两条;
曾经,一辆车驶过,泥水能溅人满身
……
重庆便捷的交通方式从不是一蹴而就的
让我们来看看时光里的那些交通变迁
最近一次上南山,赵心宪选择驱车从四公里上铜锣山,沿广黔公路到黄沙口,再沿南山路到黄桷垭。
不到半小时的山路,虽说弯弯拐拐有点多,倒还算顺畅。站在凉风垭垭口,回望文峰塔,赵心宪不禁想起42年前的一次经历——
那是1978年的秋季,雨水特别多。刚走出老厂场口,来到一个叫老庙子的地方,赵心宪夫妻俩就傻了眼。眼前这条由川黔古道改扩建的公路,因排水不畅,路面到处都是水坑。无奈,赵心宪只得把儿子扛上肩头,搭起“马马肩”,妻子则扶着赵心宪的后背当扶手,一步一探找水浅的地方下脚。
一辆卡车驶过,溅起的泥水劈头盖脸浇到孩子脸上,也落了赵心宪夫妻俩一身。卡车摇摇晃晃远去,留下泥塑般的三人木在原地,直到孩子发出哭声,夫妻俩才清醒过来。
这是过往。多年来,在重庆这座山城里,人们出行的场景,早已从爬坡上坎,演进到立体交通与景观完美同框的“轻轨穿楼”。
轨道交通海棠溪站(颜波 摄)
进趟城就要花一天
从南山黄桷垭到城里的儿童医院,路程不到20公里。但42年前的这条“进城”路,却让赵心宪夫妻俩吃足了苦头。
1978年入夏时节,在黄桷垭老厂文峰中学教书的赵心宪,如愿考上了西南师范学院(今西南大学)中文系。家人商量着趁西师还没开学,利用周末赶紧带儿子“进城”,到儿童医院根治孩子生长性缺钙的顽症。
原计划周六一早出发,却因为妻子的工作,一直拖到下午四五点才启程。眼看天色渐晚,夫妻俩不得不把“进城”的计划分作两步,先到黄桷垭文峰塔下“德国大使馆”旁父亲家落脚,第二天上午再到医院看病,下午返校。
“那时,老厂、黄桷垭都还没公交班车,赶路全凭两条腿。”今年72岁的赵心宪当时正当壮年,扛着孩子一路到父亲家,天已黑尽,儿子早就饿得不行,“父亲看到我们一身泥浆,一脸的诧异。”
母亲建议第二天早点出门,因为路上太耽搁,下山要1个小时,过江又不知要在渡口浪费多少时间,必须留出足够的时间才有可能挂上专家号。
第二天清晨五点,赵心宪夫妻俩急急忙忙就带着孩子出了门。下山,在龙门浩渡口坐渡船到望龙门,都还顺利,但在挤公交班车时,赵心宪直言“要了命”。
“好不容易挤上到文化宫的公共汽车,颠簸晃动得厉害,我突然双腿一沉,两眼发花,妻子见状赶紧把儿子抱了过去,我们两人背靠背‘站’到了文化宫。”如今,赵心宪已记不清他们是怎么到的儿童医院,也想不起他们是怎么挂上的专家号了,只记得在医院乱哄哄的人流中,一家三口坐在门诊室外的条凳上,等了很久。从医院出来已过中午12点,原路返回文峰中学,已是傍晚。
“这是我们有儿子以来,最辛苦的一个月。”妻子当初的这句牢骚,一直盘旋在赵心宪脑海。
如今的盘山公路(刘靖霆 摄)
一条公路带来三个嫂嫂
赵心宪妻子对交通的感慨,也是许多人的同感。这其中就有陈显明一大家子。
陈显明是巴南鹿角人,50多年前,这里没有一条进出的公路,出行十分艰难。因为穷,陈显明一家四兄弟,全都没娶上媳妇。
上世纪70年代初,西接南温泉、东接长生桥的长南公路修通。这条公路,刚好从陈显明家的门前经过。
“谁也没曾想到,家门前的这条公路,同时也架起了我三个哥哥的‘婚姻桥’。”陈显明回忆起几十年前的往事——
有一天,媒婆从綦江大山里引来一个姑娘,说是要介绍给我三哥。姑娘嫌我家穷,“填不饱肚子”,转身就回了老家。一周后,姑娘和媒婆又来了,身后还跟着姑娘的父亲。老父亲在公路前后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你家位置好,搞点投机倒把的事儿,摆个茶水摊什么的,不愁盐巴钱。胆子大点,做点煤炭生意、砖瓦生意,赚钱!”
原来,老父亲在綦江干的就是倒买倒卖的营生,头脑特别灵光,他见老三人不傻,也看上了这里方便的交通,便应允了这门婚事。
“三哥婚后,在他老丈人的怂恿下,卖起了石灰、煤炭,母亲也在门前摆起了茶摊。”今年69岁的陈显明说,虽然少不了被公社大队查处,但生意还是断断续续地做着,日子比其他社员好过得多。
再后来,陈显明三嫂又从娘家引来两个姑娘,一个成了他的大嫂,一个成了他的二嫂。
时光一晃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陈显明三哥夫妻俩在公路边干起了预制场,二哥二嫂也承包了一片石滩,请来石匠开山打条石,日子越过越红火。
“渝黔公路修建时,听说二哥家条石就销售300多万。”陈显明说,“如今我家早已今非昔比了,三哥的预制场发展壮大成为建材公司,二哥也不开采石场了,承包了一家页岩砖厂。”
轮渡(游宇 摄)
交通工具变景点
路通了,交通方便了,越来越多像陈显明一家人的老百姓,生活变了样。这些年来,重庆变化最大、老百姓亲身感受最深的,一定包括了交通方式的变化。
重庆是一座山城,“爬一坡吃一锅,上道坎吃一碗”是过去重庆人常说的一句话,也形象地反映了重庆人出门的艰难。重庆独特的山城、江城特色,注定了交通工具的魔幻属性,天上地下各显神通。
熊向阳从小生活在石板坡,在他的童年印象里,尽管南岸就在眼前,但一水相隔,想要过江却非易事。
“人们想要过江,只能坐渡船。”熊向阳说,“先要沿着长长的梯坎,或坐望龙门缆车,下到江边。等候轮渡船,然后一番颠簸过了江,还要爬一段长坡才能走到公路。”至今,熊向阳仍记得儿时那次惊险的坐渡船经历。
那是母亲准备带着他过江游南山,没想到早晨出门时起了薄薄的雾。原以为不影响过江,却没料到雾越来越大,轮渡停开了两个多小时,应了那句民谣——好个重庆城,无桥难通行,水雾似老虎,隔江愁煞人。渡船重开后,在滚滚波涛中摇摇晃晃驶向对岸。
行至江中央,一条上游来的货船顺流而下,在一片残雾中撞上了渡船,好在大家奋力抢救,渡船进了水却总算没有翻。
长江索道已变成了外地游客打卡的热门景点(刘靖霆 摄)
除了渡船,重庆还有另一种重要而独特的过江交通工具——过江索道。
1982年元旦,在沧白路与嘉陵江对岸的江北城金沙街之间,凌空飞架起一条长虹——嘉陵江客运载人过江索道。
“这是全市人民大开眼界的新鲜事儿。每天必须往来过江的人,不必再爬坡下坎坐轮渡,而是喜气洋洋地乘坐索道。”熊向阳回忆起嘉陵江索道开通的那些日子。几年后,长江上的第一条客运索道也建成投用,起于渝中区新华路,止于南岸区上新街。
长江索道至今仍在运行。不过,随着过江桥梁越修越多,索道已从市民出行的交通工具,变成了外地游客打卡的热门景点,是游客亲身体验重庆这座魔幻城市的最佳方式。
重庆魔幻的交通工具,不只一个索道,还有让人惊奇的望龙门缆车、凯旋路电梯、皇冠大扶梯,它们有的消失,有的依然是市民赖以出行的重要交通工具。而在外地人眼里,它们无一不是风景。
原标题:从爬坡上坎到轨道穿楼 看时光里的交通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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