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1日晚上9点,一名肤色黝黑的小伙子躺在上海虹桥站西广场旁边的天桥上,铺盖摊在地上,这是他来上海找工作的第二天。
这名男子姓高,32岁,上半年在杭州一家工厂工作,最近想来上海寻找更好的机会。他手上有几个中介发来的招聘,这几天将去一些工厂和保安公司面试。
每天,上海虹桥站周围有一些人员滞留。他们当中有人刚来上海,有人准备离开,也有一些生活遇到困难的人暂时在这里落脚。从虹桥站的地下通道走上西广场,总会遇见各色人等。
7月11日,虹桥火车站西广场的天桥上的滞留者。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李佳蔚
7月12日,高先生在虹桥火车站西广场的天桥上露宿。
近日,一篇关于新冠康复者求职艰难、躲在上海虹桥火车站卫生间的文章在网络引发热议。文中叙述了一名女子阿芬(化名)因为感染过新冠病毒,康复后找工作遭受歧视,生活陷入困顿,无奈开始在虹桥站“流浪”,住在卫生间的隔间里。
文章还称,虹桥站的地下通道和周围有一些人和阿芬一样,因为遭受歧视而找不到工作,无奈“寄居”于此。
7月12日,阿芬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多方帮助下,她已顺利找到了工作,正在顺丰快递试岗。正式入职后,公司将为她安排住宿。
7月11日至12日,澎湃新闻记者在虹桥站附近采访了十余名滞留者,以及附近工作的保安、物业和其他工作人员,试图了解这些滞留者的状况。
“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孩,有一个行李箱,在这里到处跑来跑去。”保安员王先生称见过几次阿芬,他描述着阿芬的样子。
7月11日,虹桥火车站到达层廊道的一处安置点。
在虹桥站到达层,通往虹桥天地的地下通道旁边设有一处安置点,王先生是这里的保安员。乘火车的旅客如果提前一晚来到火车站,没有地方住,可以凭车票及有效核酸证明在这个安置点留宿,保安24小时值守秩序。
王先生说,他上前询问过阿芬为什么滞留在火车站。如前文所述,阿芬也说自己进过方舱,出来后不好找工作。她还说自己准备继续待到7月中旬,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王先生告诉记者,据他了解,滞留在这里的一些人可能因为没有找到工作或者丢失了身份证件等。
从虹桥站通往虹桥天地的地下通道里,白天和晚上总是人来人往。在廊道旁边行人较少的地方,刘先生和王磊躺在各自的地铺上,他们闲时聊天,困了睡觉。
刘先生说,他和王磊的身份证件都丢失了,他们异地补办身份证的材料又不全,只能办临时身份证。王磊甚至连能用的手机也没有,每次做核酸都很麻烦。他们自称没有感染过新冠病毒,由于身份证丢失、身上没钱,不好找工作才困在这里。
附近有好心人和商家不时会给他们送些食物,勉强为他们解决了吃饭问题。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刘先生说,有朋友在帮他联系工作,如果机会合适,到时他用临时身份证购票过去。
晚上待在虹桥站西广场周围的人更多,身材瘦小的张海军落脚天桥的一处角落。
睡在街头,张海军觉得很无奈。他说自己以前在北京当辅警,说着翻出手机相册里身穿制服的照片。4月份,他从网上的招聘中介那里得知上海招“高薪志愿者”,一天800元,4月11日他乘火车从北京来到上海。
但来到上海后情况变了。张海军说,工作待遇比中介承诺的差很多,但他进退两难,当时上海处于全域静态管理阶段,他想走也走不了。几个月来,他辗转做了几份志愿者工作,住过隔离酒店,还进过救助站,“还好一直没有阳过”。
北京健康宝手机弹窗跳出的“温馨提示3”。
6月起,上海全面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张海军想再回北京。他说一开始买不到票,就先在上海找工作,可惜没找到适合长久干下去的。到了6月下旬,他终于买到前往北京的车票。购完票他打开北京健康宝,手机弹窗跳出“温馨提示3”,提示称“根据北京市防疫政策及相关流调数据,您可能与京内外的疫情风险地区、风险点位、风险人员等有时空关联,需要进行风险排查”、“若您在京外,请暂缓来京”,他便又退了票。
兜兜转转,张海军在上海一直待到现在。“本来想挣钱,结果把身上的钱都花完了。”他说。
不过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前几天他询问家乡包头的防疫政策,现在凭借有效核酸证明可以回去,便立马订了车票,7月12日晚上乘火车返回包头。“正好家里有事,回去在家待一段时间再去北京。”张海军说。
身穿迷彩衣、高大壮硕的肖宏伟(化名)曾经进过方舱,他也是记者7月11日晚上在虹桥火车站遇到的唯一一位因为进过方舱而滞留在此的人。
和其他滞留者一样,他也睡在虹桥站西广场旁边的天桥上。说起找工作的事,肖宏伟称自己碰到过歧视新冠康复者的企业。“去找过以前工作过的保安公司,保安队长知道我进过方舱,就委婉地说他们不缺人。”他为此很气愤。
他还在继续找工作,一些公司愿意要他,“工资太低了,我不想去”。疫情前,肖宏伟在浦东康桥镇一家电子厂工作,4月份被收入方舱医院,5月解除隔离。他本想返回老家山东,又担心给家乡防疫带去麻烦,最终决定留在上海继续寻觅机会。
“谢谢你,谢谢你。”在天桥上,一位年长的男子说着话从地铺站起身,感谢给他送东西的方先生。
虹桥商务区每天有许多人从这里来来往往,走过这座天桥时,有人会停下脚步送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刚才路过,看他没什么吃的,就给他买了点面包、泡面和水。”方先生在附近上班,他和这位年长的滞留者交流了一会,问了他的情况,去便利店给他买了些物资。
7月11日,虹桥站西广场的天桥上,在附近工作的方先生为一位年长的滞留者买了物资。
这位滞留者7月12日乘火车返回河南。他在上海从事过餐饮行业,也在快递企业工作过。疫情后他想回家,6月份向当地询问防疫政策,当时需要自费隔离,所以他等到了7月。“村委会说,现在回去后居家观察几天就好。”他说。
据多名在附近工作的人观察,6月至今,滞留在虹桥火车站周边的人变少了。有人回家了,有人重新找到工作,逐渐离开这处暂居地。
虹桥火车站地下一层有少数滞留者。
原标题:“躲在卫生间的阿芬”找到工作了,滞留虹桥火车站的其他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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