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中旬，广东中山“上门女婿涉嫌杀人埋尸案”嫌疑人杨某平落网。广东中山警方通报，嫌疑人杨某平已确认与其妻子“一家人15年间3人接连失踪案”有重大关系。警方表示，目前已初步掌握杨某平涉嫌杀害其中一名失踪者的证据，尸体就被杨某平埋在自家院内的巷道之中，警方正在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这起长达15年的失踪案迎来破案曙光，也让不少中山本地人联想起12年前的另一桩著名的离奇失踪案——主角是中山黄圃得宝家私城老板娘、身价千万的富姐何堃玉。2009年10月10日，何堃玉离奇失踪，家属悬赏50万寻线索，12年来一无收获，此案至今未告破。
上游新闻（报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记者了解到，2014年3月，何堃玉的丈夫高坚程向当地法院申请宣告何堃玉死亡。2015年5月，法院终审判决，宣告何堃玉死亡。
当年的黄圃得宝家私城，如今已改名为宝得家具批发中心，仍在正常营业。上游新闻记者致电高坚程，询问其妻何堃玉失踪及死亡情况，高坚程不愿多谈挂断电话。
3月20日，何堃玉的哥哥说，当年何堃玉失踪原因、去向均成谜，至今未解开。对于法院宣告何堃玉死亡，家属无奈接受结果。他12年间未曾更换手机号码，也从未放弃寻找和追问妹妹失踪真相。
▲失踪前的何堃玉。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夫妻店与家私城
何堃玉为广东中山黄圃本地人，在家中排行老三。
何堃玉多数时间在中山本地工作生活，履历比较简单。大学毕业后，何堃玉在黄圃镇中学担任物理老师。大约1995年前后，何堃玉与丈夫高坚程准备要二胎，于是何堃玉从学校辞职。
何堃玉哥哥何元方说，妹妹性格随和，喜欢稳定生活。从学校辞职之后，她与高坚程共同经营家私城。据广州日报2010年报道，因为投资需要，何堃玉曾以夫妻名义共同向银行和私人借款，总额高达近2000万元。
高坚程沉默少话、喜欢冒险，“走悬索钢丝”。此前，他卖油炸食品、开过酒楼，后来改做家具。工商信息显示，得宝家私城于1990年1月登记注册，注册资金为1万元，地址在中山市黄圃镇南三路。
在何元方印象里，高坚程尤其热衷投资买地，只要看上哪块地，不管是借钱还是贷款，都要买。高坚程还喜欢装修，家人劝他差不多就得了，但高坚程对家里的装修，隔一段时间又换一换。
媒体报道称，高坚程在一份提交给政府的文件中称，2007年6月，他成功以1300万元收购了旁边一幢6000平方米的大楼，计划把得宝家私城打造成黄圃镇的商业地标式建筑。
平时，何堃玉、高坚程及高坚程母亲，在家私城顶楼生活。夫妻俩在中山石岐还有一套房，方便孩子上学。案发前，何堃玉每天往返于石岐和黄圃之间，白天在黄圃做生意，晚上回石岐辅导孩子学习。
何堃玉姐姐何少梅，见妹妹特别忙，就去石岐帮妹妹管孩子、做饭。
▲何堃玉失踪后，得宝家私城左侧已出租给健身房、银行等，右边为宝得家具批发中心。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王敏
知名富姐离奇失踪
何堃玉失踪案发生在2009年10月10日。当天早上，身穿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的何堃玉，与高坚程开车去黄圃上班。
当天中午12时左右，何堃玉给何元方打电话。她告诉哥哥，已经帮他办理好新房临时用水电手续，并骑摩托车回到家私城。随后何堃玉又打电话给嫂子罗女士，告知其可以从家私城拉多余木门建新房。哥嫂二人从通话中，能确认妹妹何堃玉一切正常。
按照何堃玉日常习惯，她中午在家私城顶楼房间休息，下午2时左右下楼出门。据广州日报报道，当天下午2时30分左右，一名家私城的工作人员无法打通何堃玉的手机，家属均以为是手机出了点问题。
何少梅认为，妹妹当天下午应该要返回石岐家中，跟孩子一起吃晚饭。于是做了一桌饭菜，等何堃玉回家。但等到晚上六七点，仍不见其身影。她给何堃玉接连打了3个电话，均无法接通。
因何堃玉的小轿车有其它用途，那段时间她都是坐公交车回石岐。何少梅担心妹妹是否在回家途中出了问题。何元方打何堃玉电话，也无法接通，于是开车到何堃玉石岐家中等候。
何元方跟高坚程说了何堃玉不见一事，当晚8点左右，高坚程带着他母亲一起回到石岐家中。
当晚8时许，何元方向中山东区派出所报案。因何堃玉失踪时间未超过48小时，派出所做了登记未立案。当晚，没有等到何堃玉回家。10月11日，何元方又到黄圃永安派出所报案。因同样原因，派出所没有立案。
48小时后，黄圃警方对何堃玉失踪一事立案调查。
警方告诉何元方，因当时周边监控不完善，警方调取了街道、得宝家私城的监控，均未发现何堃玉从家私城离开的踪迹。警犬进入家私城内侦查，未发现何堃玉身影。民警四处走访，亦无任何有效线索。
一个行为正常、在当地做生意小有名气、身家上千万的富姐，在大白天离奇消失且无法破案，一时轰动中山。
▲3月20日，广东中山，何堃玉姐姐、哥哥在家中讲述妹妹失踪经过。摄影/上游新闻记者 王敏
寻亲12年疑点重重
家人寻人心切，满大街张贴何堃玉的寻人启事，悬赏50万元，上面留有何堃玉哥哥、嫂子、姐姐的联系方式。一时间，何堃玉家属接到很多电话，自称提供线索，“后来证明都是假的，打电话来骗钱。”
何堃玉失踪后，其父母每日惦记女儿的事，以致积郁成疾，先后撒手人寰。
今年3月20日，何元方坐在早已修好的房子里，红着眼睛说，如果妹妹没出事，父母也不会离世那么快。
在何堃玉消失的12年里，何元方、何少梅反复回忆妹妹的种种过往，试图找到一丝丝可以突破的可能。凡是何堃玉可能去的地方，何元方都带着寻人启事一路找、一路问。
何元方不解：如果是单纯的失踪案，为何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是刑事案件，为何警方也查不到任何证据？
在家人的眼中，该案疑点重重。
何堃玉是否在独自返回石岐的路上失踪？
何元方沿途询问公交车司机当天是否有交通事故，或者发现疑似何堃玉的女性尸体等，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家属认为，何堃玉受过高等教育，担任过老师，记忆力也非常好，也没有精神疾病，没有理由莫名走失。
何堃玉是否离家出走？
事发当天，对于何堃玉来说是很普通的一天，家属从其表现看不出任何异样。何少梅告诉记者，何堃玉非常喜欢孩子，在意当时的家具城事业，还计划与朋友做培训学校。她对未来是有期待的。何元方也称，出事那几天，何堃玉和丈夫没有吵架，即便有家庭矛盾也正常，不至于要离家出走。
何堃玉失踪当天中午，是否下楼离开家私城？
这是家属最疑惑的地方。何元方称，何堃玉每天都要到收银台跟店员核对当天收款数据，然后离开家私城，这是她工作惯例。家属了解到，事发当天，何堃玉未与店员核对数据，店员没见到其下楼离开。
家属们也考虑过另一种情况，当时通往家私城四楼有一部客梯、一部货梯。如果何堃玉下楼使用货梯，而不是惯常使用的客梯，店员恰好没看到其出门。家私城周围监控覆盖不全，也有可能何堃玉离开家私城，未被监控拍到。
就这样，何堃玉已从人间蒸发了12年。
▲2015年5月，中山市第一人民法院宣告何堃玉死亡。图片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家具城老板的低调与沉默
工商信息显示，妻子失踪后，高坚程注销了得宝家私城，在2012年5月新注册了宝得家具批发中心。高坚程将左半部分建筑出租给银行和健身房等，家具批发中心的规模，也相较原来扩大了不少。
今年3月20日，上游新闻记者走访了正在营业的宝得家具批发中心。商场A座1-5楼出售综合家具，隔路B座摆放红木家具。店员称，老板喜欢出门旅游或者外出采购家具，很少来店里，铺面大多数时间由其姐高女士管理。
周边商铺老板告诉记者，高坚程个子不高，身型清瘦，穿着低调，经常开一辆很旧的宝马车。商户们均说，高坚程家业很大，一般不会跟旁边人说话。他们听说过高坚程妻子失踪的事情，“但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何堃玉失踪后，何元方问妹妹去向，高坚程称不知情。2010年1月，广州日报记者采访高坚程，他避而不谈妻子失踪情况。
今年3月20日，上游新闻记者电话联系上高坚程，听说是问妻子失踪的事，高坚程说：“不要打电话来问这个。”随后挂断电话。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高坚程于2014年3月21日向中山市第一人民法院申请宣告何堃玉死亡。法院认为，何堃玉自2009年离家后下落不明，到审判时已满四年，法院发出寻人公告一年后仍下落不明，符合宣告其死亡的法定条件，决定宣告其死亡。
为等电话哥哥12年不换手机号
抱着种种疑问，何元方曾前往中山黄圃永安派出所查询何堃玉失踪案的相关材料。工作人员告诉何元方，在失踪人口系统已无法查到何堃玉的信息，在死亡人口中能查到何堃玉姓名及身份证号。如果要了解具体情况，要去中山市公安局黄圃分局查询。
3月20日，上游新闻记者致电中山市公安局黄圃分局，工作人员称，人口失踪案应到事发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不属于黄圃分局负责范围。
何元方告诉上游新闻记者，他们一家人从未想过要去法院宣告妹妹死亡。即便法院宣告其死亡，但妹妹死亡原因不明，家属也只是无奈接受这个结果。如果哪天出现重大线索，家人还是可以向警方申请重启调查。
何元方说，12年间，他从未更换过手机号码，也从未放弃寻找和追问，依然等待有人提供关于妹妹失踪的线索。
上游新闻记者 王敏 发自广东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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