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热播的《长安十二时辰》,将一幅幅千年前的盛唐气象华丽地展现在了观众们面前,面对剧中如今已无从可见的妆容和礼仪,该剧的制作方数次提到了一副惊世之作——《韩熙载夜宴图》,这副被誉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代表了古代工笔重彩的最高水平的作品,如今被深藏在故宫博物院之中。
在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之中,也深藏着一副“韩熙载夜宴图”,但它不是原作,是后人临摹的作品,可这位临摹人的名号,一点也不输原画作者顾闳中——他就是被誉为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在这幅作品中,唐寅将自己诗画双绝的才华,淋漓尽致地展现其中。
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的唐寅《临韩熙载夜宴图》为何藏于重庆?画作中藏着唐寅什么样的心事?它又是如何在蒙尘多年后惊世而出?今(13)日,三峡博物馆馆长程武彦揭开了这件被评为博物馆“十大镇馆之宝”的珍宝背后的故事。
5000万旧币收回唐寅珍贵画作
1951年3月,西南博物院(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前身)在重庆成立,这一天,院长冯汉冀收到一封信。信是重庆市民汪策先生写来的,信中说,他愿意将三十余件文物无偿捐献,但是因为自己身患重病无钱医治,因此想将另外两幅珍贵的字画卖给博物院,以此获得自己治病的钱。
程武彦说,虽然当时重庆捐赠文物之举已蔚然成风、且博物院资金不足,但冯汉冀考虑到汪策先生无钱治病的情况,就回复请他将字画拿过来,并承诺“给予照顾”。
就这样一封书信,一句承诺,让这副唐伯虎传世真迹在重庆浮出水面。
收到书信后,汪策带来了自己想要出售的作品,其中一件成色古朴的绢本长卷,引起了文物鉴定专家们的注意,当专家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一副人物众多、布景繁复的宴乐图映入眼帘。
经过鉴定之后,西南博物院以5000万旧币购下唐寅《临韩熙载夜宴图卷》,既解决了汪先生的后顾之忧,又使国家文物得以保存。
唐寅自题绝句讲诉临摹心境
风流才子唐寅为何描摹这幅画?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馆长程武彦说:“唐寅在画作中自题的两首七言绝句,真实反映了他作画时的心境。”
唐寅出生于明朝中晚期,苏州的一个小市民家庭。唐寅天资聪颖,16岁中苏州府试第一,28岁中南直隶乡试第一。然而29岁时,他受到京城科场舞弊案的牵连,被黜为浙藩小吏。他以此为耻,坚决不去就职;失落之余,他开始四处游荡,纵情于酒色之中,靠卖文卖画为生。
在《唐寅临韩熙载夜宴图》中,唐寅自题两首七绝。第一首诗是:“身当钩局乏鱼羹,预给长劳借水衡。废尽千金收艳粉,如何不学耿先生。”
诗中的“耿先生”指南唐的一位女道士,她曾被韩熙载的政敌宋齐邱推荐入宫,深受李煜的宠爱。唐寅在诗中问韩熙载:“你为什么花那么多钱来伪装奢靡、逃脱任命,而不学耿先生入宫廷、为国效力?”由此,他也感怀自己的境遇。
第二首诗是:“梳成鸦鬓演新歌,院院烧灯拥翠娥。潇洒心情谁得似,灞桥风雪郑元和。”“灞桥风雪”说的是唐代宰相郑綮。他善于作诗,但不愿为名利所累,因而不常写诗。“郑元和”这个人物则出自《太平广记》之《李娃传》。郑元和曾被寄予厚望,顺利取得了入京会试的资格,却因与烟花女子相恋,耽误考期,流浪街头。最后他又奋发读书,考上了状元。唐寅借这两个人物抒发胸臆:“我怀才不遇、落魄浪荡,但我写自己想写的诗,画自己愿意画的画。”
程武彦说,这些,或许也就是唐寅不惜花费心力,临摹这张工笔长卷的原因。
唐寅临摹作中仕女带上明代妆容
故宫博物院藏《韩熙载夜宴图》长335.5厘米,而唐寅《临韩熙载夜宴图卷》长达548厘米,为何二者题材相同而长度差异颇大。
程武彦说,在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的原作《韩熙载夜宴图》中,韩熙载共出现在5幕场景中,琵琶演奏、六幺独舞、宴间小憩、管乐合奏、宾客酬应,主人公一出场便是宴会的高潮。唐寅则在画作开端增加了一个场景,画一位侍女禀告韩熙载有客来临,往后才是听琴、清吹、观舞等热闹的场面,卷末画小憩与送别,一共6幕。“唐寅的摹本,全卷像叙事诗一般,有起有伏、有张有弛。”
除此之外,作为“吴门画派”的领军人物,唐寅也将原作中的仕女妆容作了修改,变成了明代仕女们的流行化妆手法。
唐寅运用了“三白法”,在仕女面部铺上厚重的白粉,将额头、鼻子、下巴都染成了白色。男子脸上的染色则薄而淡,须发毛根晕染细腻,显得真实自然。
同时,唐寅还在摹本中融入了大量的明代元素,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对家具结构的改动——将原作中的桌椅双枨,改为明代流行的单枨。在人物背后的屏风上,写意山水、花鸟等景物也处处透着“吴门画派”的清秀风貌。
“《唐寅临韩熙载夜宴图》不仅是一件技法精湛的艺术作品,还是史学家研究明代文化的珍贵史料。”程武彦说。书画鉴赏大家谢稚柳如此评价:“这个不得了!太好了!仅次于故宫的头等、特等品!”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李晟 实习生 龙茜卓 刘雨濛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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