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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 丁香| 父亲的修行
06-17 17:24:26 来源:上游新闻-健康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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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客家人,从小爱听客家山歌,父亲尤其爱听,特别是内容积极向上,教人孝顺父母、勤俭持家、学会行善之类的劝世山歌,一边听歌,一边跟着哼哼,听了一遍又一遍,将歌词背得滚瓜烂熟,视为至理名言,学以致用,假以时日,变得一向心胸开阔,助人为乐,宽厚待人,父亲教育儿女的时候,为了加强说服力,往往巧妙引用铭记在心的歌词,让人心服口服。

一天,一个邻居家的牛偷偷地溜进我们家的稻田,啃食、糟蹋了不少水稻,我和弟弟气坏了,准备找邻居算账,要求赔偿损失,父亲及时拦住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家虽然有过错,但毕竟不是故意的,估计此刻人家心里比我们还难受,内疚得很,何苦增加人家的内疚感呢?有一首客家山歌唱得好:今日我先敬别人,他日别人也敬我。以理服人事业旺,以礼待人朋友多!”我们觉得父亲说的在理,决定不再追究。

一会儿,邻居带来几十斤谷子要向我们赔偿损失,并一再道歉。父亲不要他的谷子,叫他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以后看管好自家的牛,别再让它闯祸就行了。邻居坚持要赔偿谷子,父亲坚持不肯要,邻居只好作罢。后来逢年过节,邻居都会送给我们一些应节的食品,我们自然来而不往非礼,两家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和睦。

假如当初我和弟弟气不过,向邻居兴师问罪,大吵大闹,把邻里关系搞僵了,结局自然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教训可就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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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跟父亲到镇上赶集,到了街口,父亲见一个衣着邋遢的老人坐在老槐树下,目光呆滞,一脸茫然,于是主动走过去,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嘘寒问暖,然后塞给老人一些钱,让他买几斤猪肉补补身子,老人却之不恭,一再致谢。后来,我不解地问父亲,跟老人非亲非故,为什么送钱给他,父亲表情凝重地说:“听说他是个孤寡老人,膝下无儿无女,生活异常清苦,有能力的人帮助一下没能力的人,理所当然,有一首客家山歌唱得好:行善积德人帮人,守望相助邻帮邻。中华美德源流远,代代相传不可泯!”我深以为然。

那天,下村的一个老乡怒气冲冲地跑到我们家大吵大闹,说有人看见我们家的大肥猪拱掉了他家的不少大白菜。我和弟弟连忙说,我们家的猪一直在圈内,不可能跑去拱他家的白菜,可是对方根本不相信。这时,父亲干活回来了,他不但不准我们继续据理力争,反而一再向邻居道歉,说很对不起,都怪我们没有看好自家的猪……好不容易平息邻居的怒火。邻居走后,我们问父亲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父亲意味深长地说:“人家正在气头上,偏听偏信别人的推断,如果一味跟他争辩,他只会越来越生气,何不暂时以退为进呢?有一首客家山歌是这样唱的:天上乌云堆打堆,被风一吹就散开。黄河自有澄清日,阴天过后晴天来。”我们释然了。

第二天,邻居过来向我们道歉,说真正的肇事者找到了,原来是上村阿三嫂的猪,昨天误会了我们家的猪,谢谢我们大人有大量,没有跟他计较。

就这样,父亲以劝世歌的歌词作为修身的蓝本,忠厚传家,鼓励儿女们向他看齐,像他一样,做一个有慈悲之心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一个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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