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继富给余女士打的50万元欠条。受访者供图
5月初,上游新闻全国新闻热线(M17702387875@163.com)收到一封来自深圳蔡女士的爆料,自称被现年46岁的“老赖”邹继富骗了20多万元,2013年法院判决邹继富还清欠款24.29万元,但蔡女士至今未收到邹继富的还款。
上游新闻记者查询显示,邹继富在全国失信人名单里有8条信息,其中一条是邹继富未履行对蔡女士欠款的判决。
蔡女士自称自己被骗财骗色,随着她和邹继富的交往,发现多名女性也自称被邹骗财骗色。
上游新闻记者加入一个名为“打倒邹骗子”的微信群,发现该群2016年建立,目前有8位曾与邹继富交往密切的受害女性在内。据群内女性自述,她们共被骗金额超过百万元。
记者发现,群内女性在和邹继富交往时,她们的年龄均超过30岁,单身或离异。时间跨度从2011年底至2015年的4年间。
邹继富对上游新闻记者承认自己欠蔡女士的钱,“我现在欠账有2000多万元,排队慢慢还吧,要还三十年。女的我就借了一两个人的钱,如果蔡女士要一半酒一半现金,就能尽快处理;如果只要现金,那就起码等两年”。
△法院公开送达邹继富与蔡女士借贷纠纷的公告。受访者供图
蔡女士:交往期间先后被借款24万元
深圳的蔡女士说,自己是2012年1月在一家婚介所认识邹继富的,“我离婚后带着小女儿,一见面他就说家里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
蔡女士回忆,邹继富说与前妻离婚且身负几千万欠款,但目前经营着一个名为“恋纱宝贝”的内衣品牌,现在全国已经有一百多家分店和加盟店,之前欠下几千万的款差不多还清了。“他经常给我发情诗,说认定我做他老婆,我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正式交往仅两个月时,邹继富开始以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等理由,先后向蔡女士借款6次,总额约24万。
2012年5月,蔡女士发现自己怀孕。6月,蔡女士接到深圳一位自称被邹继富所骗的余女士电话,“我们聊了才发现,原来我们曾经在一张桌子吃过饭,我们就坐在邹继富左右手的位置,都以为自己才是邹继富的女伴,对方是他的朋友。”经过这通电话,蔡女士才发现邹继富同时交往着好几个女人,也多次向她们借钱。“我打电话给他,他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用各种理由搪塞我。”2013年1月,蔡女士起诉邹继富,法院判决邹继富于判决生效之日起三日内向原告蔡女士偿还借款24.29万元。
此后的2016年7月,邹继富因未履行法院判决,被列入失信人名单成为老赖。
△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上关于邹继富的8条失信信息。
余女士:把房子卖了填补工厂资金缺口
余女士和蔡女士一样是在同一家婚介所认识的邹继富,她认识邹的时间是在2011年底,比蔡女士认识邹的时间早了几个月。
余女士说禁不住邹继富的热情追求,在2012年2月答应与其交往。
6月,余女士发现邹继富与蔡女士的信息往来,在与蔡女士通话后,余女士质问邹继富时得到的答复是“外面都是谣言,想要诋毁我”。
“我当时相信他了,因为他当着我的面给蔡女士打电话,破口大骂她破坏我们的感情。事后我问蔡女士,蔡女士却说没接到过邹继富的辱骂电话。”余女士说,事后想来,邹是拨打了一个假的电话。
2012年9月6日,邹继富和余女士领了结婚证。“领完证他就带我去他重庆云阳的老家,一个大山沟里,穷得叮当响,家里什么都没有。”
余女士说,自己在领完证之后接到了好几个女人打来的电话,“邹继富的前妻打电话来说我犯了重婚罪,还有浙江两位女士打电话说被邹继富骗了几十万,被骗原因都是邹继富说结婚后一起创业做品牌。当我了解到邹继富骗了很多女人,我就下定决心跟他离婚。”领结婚证22天后,余女士领到了离婚证。
余女士称,在离婚后的半年多时间里,邹继富以各种方式纠缠,甚至以死相逼要复婚,余女士于2013年3月与邹继富恢复交往关系,但没有复婚。
“他提出一起开工厂,把他的内衣牌子做起来。他说这个工厂不用办营业执照,直接挂靠在他的恋纱宝贝品牌之下就行了。我是财务,工厂的每一分投资都是我给的,工厂的其它事务都是邹继富在处理。”余女士说,“他和采购两人,背着我偷偷买了超额的物料,供应商上门来要钱,我没办法只能给。还有工人的工资也是我给,最后我把房子贱卖了来填补工厂资金的坑。2014年3月,我已经倾家荡产,邹继富就提出由他来管理这间工厂,并给我打了50万的欠条。这之后我们彻底分手,再也不联系,邹继富却开始四处传播是我骗了他几百万,让他倾家荡产。”余女士说自己从认识邹继富到最后离开,总共花了300多万,“这50万块钱,他至今都没还。每次都是派他弟弟来跟我说,一半钱还现金,一半钱用酒来抵。我说我不要酒,他们就一直拖着。”
△工商登记信息显示邹继富这张名片上的公司已注销。受访者供图
潘女士:我入股不久他的公司就注销了
浙江的潘女士自称与邹继富是2012年1月在婚恋网上认识的。
“邹继富以结婚为名,让我出钱占股他的一家服饰公司。”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潘女士所说的公司是2010年12月6日成立的“重庆盈恋纱服饰有限公司”。
潘女士入股这家公司,持股比例49%,邹继富也将公司法人转给了潘女士,自己转为股东,持股比例为51%。
“我后来才发现,这个公司根本没在运作,是一个空壳。他所有的生意往来都属于深圳恋纱宝贝公司。2012年夏天,我入股还没几个月,工商部门就吊销了公司的营业执照。”潘女士通过律师找到邹继富,拿到了一张40万元的欠条。
“我在深圳龙岗区人民法院大鹏法庭起诉了邹继富,法院帮我追回了将近10万元现金后,律师说邹继富名下没有任何资产,剩下的没钱还了。邹继富就运了厂里乱七八糟的内衣给我,但那些内衣只卖出了四万三千元。”
潘女士说,“本来我们感情上已经受到伤害,再让他骗钱,真是雪上加霜。”
△邹继富抵款给白女士的白酒。受访者供图
白女士:要钱要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广州的白女士是2015年2月在一场相亲会上认识邹继富的。邹继富告诉她,两人年龄都不小了,抱着诚心结婚的态度去交往,有什么事都互相商量。被邹继富的诚恳打动,白女士答应与其交往。
白女士对上游新闻记者说,“确定关系后,邹继富就说自己没钱。他说自己被另一个女人骗了600万,为了还债一直在省吃俭用。我看着他很可怜,心想既然在一起了,就一起奋斗把这钱给还上,甚至连吃早餐都是我给他付的。”白女士说,自己前后在邹继富身上花钱、借钱达10万元。“他要给拉酒的货车结账,就跟我要钱;说给别人还信用卡,也跟我要钱;说给酒做推广,还找我要钱。要钱要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找他外甥来要钱。”
2015年7月,邹继富带白女士回重庆老家见父母。
“这个时候,有一位孙女士,不知怎么加了我微信,说她已经怀了邹继富3个月的孩子,邹继富老婆王女士也怀了双胞胎好几个月,孙女士甚至把和邹继富的结婚证照片都发给我了。我才意识到邹继富关心的只是我那二三十万嫁妆。”白女士没想到邹继富同时在跟多位女性交往,“那年5月份,我和孙女士还在邹继富的生日会上见过面,但我们不知道对方都与邹继富的关系。”
白女士回到广州后,邹继富给白女士寄去了2000件“恋纱宝贝”内衣和400件酒,“我和邹继富算是两清了吧。”
△邹氏春秋微信公众号上公布的邹继富个人照片。受访者供图
孙女士:我回家等他领结婚证被一推再推
与白女士联系的孙女士是2015年在一个单身群里认识的邹继富。
“我一开始问他为什么要选我这个40多岁的人,他说‘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孙女士说,邹继富曾邀她到长沙参加慈善义卖,因为看中孙女士的演讲能力,想让她帮忙卖酒,卖酒得来的钱拿去做慈善,但孙女士去了长沙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活动。回到广州后,孙女士发现自己怀孕了,“告诉邹继富时,他特别开心,要我把孩子生下来。”
孙女士说,邹继富答应要回她湖南老家领证。2015年7月,孙女士先回到湖南老家等邹继富一起领证,“回去之后,我给他打电话,他就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以为他生意很忙,也没多想。”让孙女士没想到的是,一位王女士在微信上告诉她自己才是邹继富的妻子。
孙女士说,“我打电话给王女士,她说邹继富很长时间没回家了。我和邹继富是5月开始交往,而王女士和邹继富是在这之后领的证,王女士把结婚证照片也发给我了。我所知道邹继富的老婆就有蔡某某、王某某。”
“我和邹继富在一起时间不长,他的真面目就暴露了,所以我没有为邹继富花很多钱。”孙女士说。
△邹氏春秋微信公众号上对邹继富的介绍。受访者供图
村民:小学四年级辍学外出打工很少回家
根据多名和邹继富交往过的女性提供的身份信息显示,邹继富是重庆云阳县凤鸣镇人。
5月24日,邹继富所在村的村委会干部、村民、同学等多人向上游新闻记者提供的信息显示,1972年出生的邹继富读小学四年级时辍学,十七八岁时外出打工,“他还在湖北当过记者,他第一个老婆就是湖北的嘛。他就是嘴巴比较能说。”
在一个名为邹氏春秋微信公众号上,邹继富的形象可谓是博学多才的成功人士,“清华大学EMBA学位,邹旺集团创始人。自小爱好文化艺术,家中藏书数以千记,生活中以“文学爱好者”自居。现已出版多本散文、诗集、小说。朋友们戏言:若不从商,定成文学巨匠……”
邹继富所在村的上述人员证实,邹继富曾在湖北、广东、福建等地打工,只有逢年过节才回老家,老家里只有双亲,“由于他常年不回家,村里基本不掌握他的行踪”。
前几年,邹继富在老家过年时,曾和同村人谈起自己在经营一家内衣工厂。不过,邹继富这个“成功”的消息也没被记住,“好像是在广东搞了一个什么厂”。
工商信息显示,邹继富曾担任过6家公司的法人,其中5家已被注销,现在只剩下邹继富独自出资150万元资本注册的深圳恋纱服饰有限公司。邹继富也曾任9家公司的股东,其中4家公司已经吊销,剩下5家主要经营服饰和酒,分布在重庆、广东、湖南、贵州等省市。
一位曾经在恋纱宝贝公司工作过的刘先生告诉上游新闻记者,自己2012年4月至9月跟着邹继富工作过,“我知道他同时跟几个女性交往的事。他以各种名义借钱,有些有打欠条,有些连欠条都没有一个,我见过好几个女性的欠条,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
谈起这位曾经的老板,刘先生回忆说,“他很会忽悠,情商高,智商高。公司的事他都没怎么管,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和各个女性周旋上面。”
刘先生称,“我工作期间知道和邹继富交往的女性,新疆有1个,浙江有3个,佛山有1个,深圳有1个。”
△邹继富(左)接受电视栏目采访的照片。受访者供图
邹继富:“三十年之内排队还完欠款吧”
在一个名为“打倒邹骗子”的微信群里,现在有8名成员,都自称受到过邹继富的伤害。
蔡女士是在2016年被拉进群的,“我加进去的时候,群里最多有16个人,但大家折腾来折腾去的都没结果,心灰意冷,现在群里也就没剩几个人了。”
此次蔡女士之所以爆料,是因看到邹继富要在电视台节目上作为成功商人的形象接受对话采访。
5月中旬,邹继富对上游新闻记者说,“内衣品牌还在做,今年有可能收支持平,前几年都在亏钱。我现在只是在贵州茅台镇卖酒,给别人打工。”
虽然在电视节目中邹继富是以集团总经理身份出现的,“我只是受公司的委托上节目说几句话,我要是酒厂老板欠的钱早就还了。”
“我现在还欠两千多万元,债主有一两百个人。现在一个月工资和提成加起来几万元,三十年之内还完欠款吧。我这几年走下坡路,做生意欠钱亏钱很正常。”邹继富说,如果能接受一半现金一半酒的还款方式,就能提前处理,如果只接受还现金,那得排到后面去了,“从2005年开始排队,按时间顺序还钱。现在欠最多的是欠一百多万,少的有一万多。”
对于被众多女性所指以谈恋爱名义骗财,邹继富说,“是她们故意说被骗钱骗色的,但确实有借钱的行为。我本身就是单身,和一个人不谈的时候重新又谈了一个,不是同时谈了几个。说直白一点,她们就是看我没钱就不愿意跟我了,然后我又找其他女人。我也只跟几个人借了钱,而且都在还,又不是没有还。”邹继富称做生意借钱很正常,“我只跟她们两三个人借了钱,借钱和感情不能结合在一起。借钱之后我就是在还钱呢。”
对于与余女士的债务纠纷,邹继富则说,“2014年4月7日,她把工厂转让给我,还说要嫁给我,结果她第三天就走了。是她的公司有债务,才导致我欠下这么多钱。”
而对于蔡女士的债务纠纷,邹继富提供了一个“专门帮我处理还钱的”人的电话,该人自称是邹继富的合伙人,“我们可以还一部分现金,剩下的用酒来抵债。如果只要钱的话,我们没有那么多。”
上游新闻记者 沈度 实习生 范益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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