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每日电讯微信公号,“你看到的,真的是你看到的那样吗?”这是乌国庆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乌国庆,
何许人也?许多人并不熟悉。
然而单是他的介绍前缀和履历,
便足以让人心生敬意。
公安部首席特邀刑侦专家、
中国刑警学院研究生导师、
中国的福尔摩斯……
乌国庆,是一名警察。
近几十年来,
国字号大案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当初轰动全国的马加爵案,
判断出嫌疑人藏身在海南的人,
正是乌国庆。
他根据马加爵电脑里的搜索记录,
确认在海南、湖南、江西、广州之内,
再结合其他资料做出来推断。
海南警方接到通知,
立刻开始全面搜查,
最终抓到了马加爵。
对于乌国庆来说,
这只是办案生涯中极为普通的案子。
据他的夫人统计,
乌国庆一年里200天以上是外出办案。
最高记录是2002年,外出257天。
好不容易等到他退休,
却只退不休,
被公安部返聘回去继续工作。
同样的现场、同样的物证,
乌国庆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1987年,山东某村发生灭门惨案。
家中女主人、老人皆被杀害,
甚至在床上熟睡的孩子,
都被凶手捅了数刀。
祖孙三代,无一幸免。
警方调查多日,始终迷雾重重,
不得已请来了乌国庆。
乌国庆进门就注意到,
一袋被随意扔在大门口的咸菜。
来来往往的警察早看过无数遍,
但并没有额外注意,
毕竟农村里这样的咸菜太多了。
被害人院中就有一个大缸,
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咸菜。
而乌国庆的习惯是刨根问底,
任何出现在犯罪现场的东西,
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它从哪儿来的?
怎么来的?有什么用?
结果这袋咸菜真的成为破案关键。
他还原出当初的现场情景:
大缸中有一模一样的咸菜,
说明这不是买回来的,
而是送出去的。
女主人在前面开门送客,
罪犯右手提着酸菜袋子跟在后面,
放下塑料袋,抽出刀,
从背后刺死了女主人。
最后逃离时落下了袋子。
根据当地农村的习惯,
在有亲戚来串门时,
才会将这些吃喝的东西送出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便提供了两个重要线索:
罪犯是死者的熟人;
罪犯极可能是死者亲戚。
有了搜索范围,
警察很快逮捕了真凶,
女主人的外甥女婿。
1995年,云南有个百货大楼发生爆炸,
现场死伤96人。
爆炸大面积毁坏了现场,
当乌国庆赶到时,
其他人正忙着找炸弹零部件,
试图从上面提取证据。
而乌国庆却在爆炸点不远处,
发现一个并不起眼的锤子。
这把锤子让乌国庆在意的原因,
在于它不是五金店里卖的那种,
是用两根铁管焊接而成,
锤把儿很短,
末端还有切割痕迹。
既然不是百货大楼本身会有的东西,
那很大可能属于凶手。
乌国庆据此分析,
罪犯首先是一名懂得焊接的工人。
然而锤子焊接粗糙,
说明他用的工具不行,
更可能在一个小工厂工作。
这家工厂有切割机,
生产的钢管和这个锤子的把儿一样粗。
带着这些目标排查,
没多久,罪犯便落网了。
正如他一再强调的:
看现场是非常细的活儿,要看细节。
1998年,陕西、江苏、安徽、河南,
四省21个县市接连发生入室抢劫杀人案件,
受害者多达数十名。
警察投入上万警力搜索,
依然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踪迹。
各地都是人心惶惶。
乌国庆和数名刑侦专家临危受命,
奔赴现场进行调查。
他其实是一个偏感性的人,
每次看到受害人家属,
尤其是只剩下小孩一个人时,
都十分难受。
这种感情会督促他:
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次的案子更是让许多人家破人亡。
当他到现场时,
到处都是哭声。
乌国庆在现场观察了许久,
看了警方梳理出来的线索,
以及上百名重点嫌疑人名单,
很快发现不正常的地方。
对于高墙大院,
罪犯选择挖一个洞进去。
但是有些人家的墙根本不高,
连1米5都没有,
正常人很轻松就能翻进去,
罪犯依旧选择挖洞进入。
乌国庆判断犯下这些案件的罪犯,
可能是同一个人,
个头小,有钻墙的习惯。
结合现场遗留的其他痕迹,
他确信这个人有犯罪前科,
并且有乞讨经历。
1999年4月,
警方抓捕了身高1米58的犯人,
有前科,曾乞讨为生。
线索就在那里,
能看到并利用才是本事。
2002年,广东发生大巴烧毁案件。
推动整个案件侦破进展的,
同样是乌国庆发现的一个极小的部件:
发条。
大火烧毁了绝大多数物品,
这个发条也是乌黑一片,
和其他东西混合在一起,很难发现。
乌国庆是先根据燃烧痕迹,
判断出起火点。
在起火点周围搜索,
找到了这个发条。
而后来发现的电池碎片,
证明这是由定时装置引起的火灾,
属于人为纵火。
凭借多年办案经验,
乌国庆最终判断这个发条,
是从电风扇上的定时器拆下来的。
他建议警察在搜查时,
优先检查电风扇的定时器。
最后警察在一个小区的草地上,
发现了定时器的塑料外壳,
顺藤摸瓜找到来源。
案发84小时之后,
凶手还在睡觉时,
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抓获。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也难怪有人称赞他是共和国第一神探。
然而就是这么厉害的大侦探,
在14岁以前还没有受过文化教育,
甚至连汉字都不识几个。
乌国庆是是蒙古族,出生在内蒙古,
小时候只念过一段时间私塾,
但学习的都是蒙文。
14岁才进入少数民族班学医,
真正开始学习文化知识。
那会儿的他连闹钟都看不懂。
学习4年之后,
他被派往上海进修,
学习法医的知识。
1年后进入司法鉴定研究所攻读研究生。
因为留在上海实习,
他得到了到现场勘验的机会。
第一次到现场的他,
因为紧张,满身虚汗。
他第二次去的现场在郊区,
有人上吊。
他到那里便判断是自杀。
而其他警察看了一眼袜子,
就断定是谋杀。
因为上吊地点离死者家有一定距离,
走过来要经过两片田地。
死者只穿袜子,却干净整洁,
不可能是自己走来的。
对现在的乌国庆来说,
这都称不上细节,
就是摆在眼前的证据,
而当时就是没注意到。
那时候他还天真地想,
现场是一看就能明白的,
指纹完整,脚印清晰,
自己只要按照书本分析就好。
结果自己连眼皮子下的证据都忽视了,
更别提鉴别那些经过伪造的现场。
他这才开始学着理论结合实践,
懂得观察细节的重要性。
因此至今他都是先亲自去现场勘察,
再回来听汇报。
对他来说,
每次去现场都是一次成长。
就这样,乌国庆屡破奇案。
各种大案侦破的背后,
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他也渐渐被称为中国的福尔摩斯。
当记者采访他时,他却说:
“那就是我的工作,
我哪点像福尔摩斯?
非要说的话,
我有一点年轻人可以学:
每次破案之后,
重新回现场看看情况总结,
不要只会看材料和报告。”
乌国庆年纪越来越大,
不再像过去那样频繁办案。
但他依旧不肯闲下来,
去讲课、编写教材,
甚至和年轻人学习电脑做课件。
他想将自己这几十年归纳的破案笔记,
都归纳成知识,教给后人。
妻子一直劝他休息一阵子,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
很久没有去内蒙看看草原,
很久没有安静欣赏自己喜欢的歌: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休息的事情,他一直在推脱。
作为新中国第一批刑侦专家,
他想多给后人铺一块砖瓦,
多总结一些理论和案例。
只是老天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
据公安部刑侦局,
顶级刑侦专家乌国庆同志,
因病于2019年6月24日6时49分在京去世,
享年83岁。
他去世后,
《新闻联播》专门报道了消息,
《法治在线》用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追忆他,
央视新闻、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的微博,
更是同时发文送别。
当时许多人还不知道他是何人,
居然这么隆重。
如今,你知道了,
这是一位英雄。
有一种人,自己也是平凡人,
却甘愿替更多的人挡住黑暗;
有一种人,不为大众所知,
却默默守护着大众的平安;
有一种人,有着最单纯的想法:
愿国泰民安,愿天下太平,
这种人,值得这么隆重的送别。
因为,
英雄,值得我们铭记。
原标题 :从不识汉字到首席刑侦专家,他被称为中国的福尔摩斯,自己却这样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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