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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 Store 10年,多少公司因它而生,多少生活被它改变
07-11 15:50:57 来源:第一财经周刊

2018年7月10日,App Store 10岁了。从十年前的这一天开始,iPhone不再只是能打电话的iPod了,从最初的500个应用到之后数以百万的应用程序,人们已经在这十年间习惯了用App解决了衣食住行、工作、生活各方面的需求和烦恼。

每天早起做的第一件事,点亮手机屏幕,这个习惯你可能保持了近十年。假设再过十年,你回头来看现在的生活,无非是这样的:你用滴滴打车或是摩拜单车出发去公司,在路上点开喜马拉雅听听节目,如果工作忙,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用微信或者Spark跟同事和上司沟通起来;中午你用美团或是饿了么点餐,下午有点闲暇时间,你在办公室偷偷刷刷微博和朋友圈,同时打开大众点评,思考晚上该不该出门吃饭;一天的最后时刻,你躺在床上,吃上两把鸡后,在手机上定好闹钟,睡觉。

智能手机的黄金十年,你生活在App之上。

你偶尔会意识到,手机几乎占据了你清醒的所有时间。但似乎也没办法,它强大得有点可怕,娱乐、阅读、游戏、社交、支付,你的工作和生活都逐渐被它掌管。即使某个夜里,孤独使你开始反思这一切,在天明前,这种忧心忡忡也最终化作你朋友圈的一条状态,或是微博上的一条段子。

2017年的生活样态,源于2007年第一代iPhone上一个不起眼的设置:和上一代的功能手机完全不同,如果你关了iPhone,闹钟就不再响起,于是,你只能24小时不关机。

作为技术界著名的偏执狂和商业艺术家,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对手机有很多想象,比如他希望你不再关闭手机,为此他让工程师优化手机的内存系统,你无需重启手机也可以流畅运行很久;他还设计了封闭而丰富的系统——App Store,通过这个方式,他调动了成千上万的程序员来为手机开发软件,这些软件满足了你的各种需求,同时,从此你的生活与手机绑定在一起。

计算机是什么?1990年,乔布斯在接受一次采访中做了一个极为精彩并广为流传的比喻,计算机是“大脑的自行车”。这是由于他小时候在一本杂志上读到,在所有生物位移效率的排行榜中,秃鹫排名第一,人类远远落在后面,然而,如果加上了工具,也就是自行车,那么人类就会超过秃鹫,遥遥领先所有其他生物。

那次采访后7年,乔布斯重回苹果,并在十年后推出了第一款有划时代意义的智能手机iPhone。考虑到这个工具对我们生活带来的巨大改变,它应该算是“大脑的跑车”。

在此之前,你也是用互联网的。从1990年代以来,数字革命就把我们引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但此前,互联网是一个以无数的网页为基础单元,通过超链接来组织起来的开放环境;电脑上的浏览器是最重要的访问入口,但没有哪个浏览器有权力决定你能够获取什么内容。

iPhone开启的是一个数字革命的新阶段——移动互联网。不过,当时很少有哪家互联网公司意识到了这个趋势。2007年见证了传统门户网站最后的余晖,雅虎在拒绝了微软446亿美元的收购要约后,开始了不断更换CEO的坎坷末路;博客这种新兴的媒体形式虽然红遍了东西互联网,但却苦于找不到有效的盈利模式;浏览器还是巨头们争夺的焦点,它们试图通过网址导航和搜索框来控制流量入口,Google的Chrome、360安全浏览器、搜狗高速浏览器在那几年相继问世。

就在传统互联网公司还在想尽各种办法把自己网站的超链接呈现到用户面前并且诱使他们点击时,一批新兴互联网创业公司干脆抛弃了搭建一个网站的想法,它们与App Store代表的应用商店一起,彻底将浏览器和网页排除在主流范畴之外,通过依托一种新的移动电子设备(目前的形态是智能手机),以信息流的组织形式重新建构互联网。

这个转变中,Facebook扮演了最关键的角色。

2006年,也就是iPhone推出的前一年,这个北美校园中诞生的明星社交网站首次开放注册,并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从全美网站排名的第60名上升至第7名。在开放注册的同时,Facebook推出了一个全新的产品News Feed(信息流),这个页面可以按顺序展示好友的实时动态。该功能刚一推出便受到抵制,用户认为自己的隐私受到侵犯,他们举行了A Day Without Facebook这样的活动来表达不满。

虽然反对声音很强烈,但后台数据却显示News Feed推出后,用户黏性在提升。对于这些信奉数据至上主义的硅谷精英来说,该如何选择是再清晰不过的事情。

Facebook不断丰富这款产品,包括在2009年为其推出那个标志性的点赞按钮,同时News Feed里面出现的也不再仅仅是好友动态,好友最近分享的文章、重要的新闻事件都在这个地方出现,当然也包括广告。

正如如Facebook CEO扎克伯格所言:“News Feed是过去十年间我们押下的最大赌注之一,幸运的是它帮助塑造了我们的互联网社区。”News Feed,完成了对互联网信息的重组。

回顾过往,可以说,互联网的发展史其实也是一部信息分发的进化史。最早期,信息以目录的形式呈现,雅虎的前身是一个被称作“杰瑞的网络指南”的网站,在这个网站上,用户可以找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信息,像是在翻看一本百科全书。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可供人们浏览的信息越来越多,当我们面对一个图书馆而不是一本书时,索引就成为最重要的工具,这时Google代表的搜索引擎成了互联网的入口。

随着信息规模进一步膨胀,我们和信息的关系发生了逆转,用户不再需要去寻找信息,信息开始寻找用户。一开始是各种网站和应用的推送,在我们逐渐习惯被动接受信息,而非主动索取信息后,信息流成为了我们消费互联网信息最高效的方式。

今天,随手打开任何一个应用,无论是购物、社交、新闻、还是音乐,我们都能顷刻获取几乎无穷无尽的信息,它们都以信息流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实时更新,且永远刷不到头。

对每个人来说,网络形态的变化也改变了我们对时间的感受。第一代个人计算机的桌面还挺像办公室,里面整齐摆放文件夹,工作任务也是堆积在一起批量处理,我们可以一个月处理一堆账单,之后,我们开始期待一周甚至一天解决问题,而信息流时代,这个感受变成了“实时”。

被技术改变并不陌生。从第一条铁路开始,现代工业在百年时间里就不断在改变我们的世界,铁路让资源不再受空间限制,现代化大都市的建设成为可能;家用车的诞生促进了逆城市化,市郊住宅开始兴起,沃尔玛这种大型连锁购物中心也随之出现;现代信息技术的出现,让大型企业和银行可以实时在不同大洲交易,资本和商品的全球化成为我们今天生活的基础,你餐桌上的鱼可能捕捞自千里之外的纽芬兰渔场,而手机里播放的音乐的创作者或许是地球另一边的某个地下乐队。

今天,互联网公司的确使生活变得空前丰富。

在信息流的推动下,更多的公司都变得像技术公司,支持瀑布形式与无限内容。在西方有Facebook、Instagram、Pinterest、Netflix,在中国有微信、微博、今日头条、优酷、知乎、网易……都抢着为你服务,给你推送消息,填塞你可能空下来的时间。

2017年,中国人均花费在数字媒体上的时间达到3小时14分钟,而在5年前,这个数字才刚2个小时出头,其中花费在移动端的时间为2小时13分,花费在桌面端的时间为1小时。我们在手机上用去的时间已经与我们在电视上所用去的时间等量齐观。后者为了达到今天的数字用掉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而智能手机诞生至今不过十余年。

智能手机是迄今为止技术产业创造的规模最大的市场,与上一个时代的家用PC领域对比,PC是以家庭为单位使用,而智能手机是以个人为单位使用,后者的数量是前者的3倍以上。同时,随身携带的特点意味着在争夺注意力的战场上它几乎没有像样的对手。甚至,还有一些不相关的产品因它的出现而倒霉。市场调研公司欧睿的最新数据显示,自从2007年iPhone手机上市以来,美国的口香糖销量下滑了15%。人们结账时不再无聊地四处张望而是紧盯手机,于是口香糖失去了推销自己的机会。

推送带来表面丰富的生活,背后则是大公司的垄断与竞争。同样是9月12日,腾讯音乐娱乐集团和阿里音乐共同宣布,双方达成版权转授权合作,腾讯音乐娱乐集团将独家代理的环球、华纳、索尼全球三大唱片公司及YG娱乐、杰威尔音乐等优质音乐版权资源转授至阿里音乐;同时,阿里音乐独家代理的滚石、华研、相信、寰亚等音乐版权也转授给了腾讯音乐娱乐集团。

有趣的是,就在一年前两家公司还水火不容,相互要求对方下架版权歌曲。这次合作后,资金相对薄弱、音乐版权储备不足的网易云音乐成了最大的输家,大量歌曲被要求下架。据网易表示,目前“正在竭尽全力,与腾讯音乐进行版权转授的洽谈”。但由于缺少议价能力,最终结果并不容乐观。

这就是资本的规律。正如克里斯·安德森在《连线》的《Web已死 Internet永生》一文中所说,“工业革命说到底也不过是对于控制权的争夺。新技术出现、迅速传播、开花结果,然后有人垄断了它,把其他人拒之门外。”

当然,从个人角度,我们确实因此获得了更多。在网络上,我们处在一个全民皆记者,人人都是艺术家的时代,每个人都可以在社会议题中发表自己的观点,只要有个摄像头,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你的直播间。这的确符合早期互联网给予我们的精神理想:民主、自由、个性化、反商业、开放。维基百科就是这种精神的成果,依靠互联网的组织,一群人可以在没有领导的情况下无私地产出高质量的内容,并且整个体系还有良好的自我纠错能力,为了保持这种分权机制,他们甚至还驱逐了早期的创始人Larry Sanger。

事实上,后工业时代,技术一直承担着这个角色,早年的惠普、苹果无不如此,它们希望通过技术让社会变得更加扁平。1984年苹果Mac电脑的广告更是将这种理想表现到极致:在一个假想的如同小说《1984》所描写的集权世界里,一位女性运动员在守卫的追击中将锤子砸向远处的大屏幕,屏幕里“老大哥”正在发表关于“统一思想”的演讲。

在数字革命的最新阶段,这种开放性看起来更鲜明了。通过算法推荐,每个人都可以收获不一样的信息,似乎我们不再需要担心被统一思想,但奇怪的是,这种技术本身是建立在封闭系统的基础上。

无论微博还是今日头条,个性化推荐更像是个美丽的谎言。它们获取用户大量的行为数据,却只能够通过归纳逻辑来对这些数据做处理,它们将我们的每个操作打上各式各样的标签,再将符合标签的内容推送给我们。这种技术思路深嵌在目前的算法逻辑之内,我们消费的内容基于机器对我们过往经验的复制,它没有办法拓宽我们的经验。我们依据App的推送阅读,遵从App的推荐购物,跟着App的攻略旅行。《华盛顿邮报》说,“硅谷正在消除人们的个性。”在硅谷的辐射范围,情况也同样如此。硅谷犹如互联网界的精神图腾,接受来自其他行业的膜拜。

技术公司在这方面有种独特的傲慢,它们声称要尊重原创内容,但事实上却以新技术的名义来模糊版权的定义;它们声称要尊重用户体验,但事实上它们大部分时候只考虑用户活跃度这唯一指标;它们声称平台是开放的,但事实上却把垄断当作开放的前提条件。

谁也无力阻止技术革命的步伐。移动互联网在短时间内极大提升了数据存量,不仅因此催生了很多行业的变革,还引发了商业概念的演进,共享就是其中一个。Airbnb最开始将这个概念提出来,之后是Uber,接下来似乎一切都可以“共享”,共享单车、充电宝,以及雨伞。

共享经济看起来与共享没什么关系,它更像是硅谷公关们想出来的美化词汇,这种商业模式的本质就是通过互联网完成大规模分时租赁。过去当我们需要一辆自行车,会去商店里购买,但现在我们更倾向于租借。

在信息资本主义社会里,“所有”的概念不再重要,它开始让位于“拥有”的概念。通过手机,或者说移动互联网,我们可以轻松完成物品使用权的转移,我们可以随时随地签订虚拟条约,并且方便地解除它。在这个被称为共享经济的商业模式中,整个交易的核心不再是实体的物品了。

物品所有权和使用权的分离,也建立在社交泛化的基础上。Facebook、微信,都在扩大个人社交的边界,也围绕社交展开了新生意,它们希望成为你社交的中心,你使用这些社交工具越多,你脱离这些工具的成本也就越高。

随着这些社交工具的地位越来越强势,你在现实中的一切关系都通过它们映射到网络上。在iPhone与移动互联网出现之前,这里是很多人逃避现实的避风港,那时我们通过博客和论坛去寻找兴趣相似的人。然而今天,对于很多人来说,互联网比现实更加现实,现实反而成了避风港。

在微信里,朋友列表中的上百号人对你有着平等的权利,他们可以随时发给你信息,或者浏览你的朋友圈,现实中的好友依然是微信里的好友,但更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拥有了原本只有好友才拥有的权利。信息、符号,而不是实体的东西成为我们生活的重心,真正的隐私不复存在。

就连公司的盈利模式都有点趋同。最近十年互联网公司最后的盈利模式绝大部分都变成了广告,这也导致我们的使用方式发生了变化。我们不再是消费者,因为这些公司不再直接向我们销售产品,它提供给我们免费的内容,将我们变成广告展示的对象。当用户成为销售数据的一部分,所谓的用户体验也就有了新的含义,它的目的不再是为了让你感到舒适,而是让你能够不知不觉消耗大量的时间,因为你的注意力最终决定了产品的广告价值。

阿里巴巴甚至还基于此提出了一个全域营销(Uni Marketing)的新概念,其核心是通过全面掌握用户数据,来提高营销的成功率。在阿里巴巴的想象中,消费者会成为商家的长期资产,公司的市场部门将变成投资部门。

当然,大公司也不甘心仅仅靠广告来喂饱自己。它们正在跃跃欲试,创造下一个像智能手机一样包含无限连接可能性的大平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进一步看到了技术改变世界的力量,Instagram改变了拍照、Venmo改变了支付、Slack改变了移动办公、Uber改变了打车……在这个蓬勃的创业时代,硅谷甚至为自己创造了“独角兽”这个名词,意为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公司。但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在于,至此之后,似乎并没有一个真正的“The Next Big Thing”出现。

正如知名技术博客作者、ReCode联合创始人Walt Mossberg(人称莫博士)在退休前的最后一篇专栏中所写的:技术行业目前正处于一个暂时平静的状态。

无人机目前开始用于工业生产和农业灌溉,但是在普通人眼里,它仍然是极客的爱好,而不是大众消费品。

虚拟现实头盔曾经因为Facebook收购了Oculus而被视为下一个移动计算平台,但是Oculus Rift的销量差强人意;微软押注的Hololense售价3000美元暂时仍是一个试验品,无法让大众接受。

Uber的无人驾驶汽车在旧金山上路随后被叫停体现了无人驾驶汽车的尴尬。它似乎就在眼前了,无论是Google旗下的Waymo还是汽车制造商福特、通用汽车,纷纷加入了这场竞赛,但在激光雷达、雷达这些关键感应器的成本无法大幅下降之前,量产无人驾驶汽车仍然是一场“烧钱”游戏。

智能家居虽然蓝图美好,但是它离不开一个控制平台——智能手机。即便曾经出现过智能恒温器Nest这样的公司,并且发生了32亿美元被Google收购的新闻,但连Nest的创始人Tony Fadell自己都说,现有的只是“有知家居”而已。

亚马逊的人工智能助手Alexa的出现倒是让人看到了一些突破点。一个人工智能助手+智能音箱的方式不仅给人工智能找到了一个让大众最容易理解的形式,也唤醒了等待“联网”的家居。

自从AlphaGo战胜了两位围棋世界冠军后,我们发现技术公司对开发人工智能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很好理解,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是推进VR、无人驾驶汽车等领域取得技术突破的关键。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从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去Google云部门工作的李飞飞说,人工智能技术普及需要三个条件:庞大的计算能力、云服务以及大量的数据建立模型,而这正是像Google、Facebook、亚马逊等大公司的优势。

所以你会发现,近几年硅谷没有按照“裂变”文化出现Uber、Airbnb这样的明星初创公司,反而因为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入发展而让大公司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优势和活力。

当然,在这一批方兴未艾的新技术杀出重围前,手机依旧是现在移动革命大拨生意的中心。它带着我们进入了一个充满新奇,同时“黑镜”化的生存状态。技术的突飞猛进使我们忽视了智能手机这个新的工具所应该具有的责任。

60年前,与今天的智能手机类似,电视刚刚在美国家庭中普及不久,电视台之间为了争夺观众的注意力及广告主的预算,节目里充斥着“娱乐大众、麻痹大众”的内容。为此,爱德华·默罗在美国广播与电视新闻导演协会上抨击了这种做法:”电视可以教育观众,它能引导甚至是启发公众。可只有人们坚定了这样的目的去使用它,电视才能实现它的价值。否则,它只不过是罩在盒子里的电线和光管而已。”

今天,智能手机只会比当年的电视机更加精密,更“娱乐大众、麻痹大众”,如果我们放任这种趋势而不去改变,手机只不过是一个塞满电线和光管的更小的盒子而已。

在iPhone诞生十年之后,手机和与之相关的创新开始进入瓶颈期,技术变革已经在期待新的替代品到来。

凯文·凯利在《必然》中说,“三十年前,那时的互联网还是一片广袤的处女地,无论你选择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成为第一;同样的,三十年后,一个老头也会对你说:你能想象在2016年当一个发明家会有多棒吗?那是一片广袤的处女地!”当智能手机在生活中已变得和电视、广播一样寻常后,对于那些真正有野心改变世界的人来说,是时候开启下一段颠覆,创造一个人们都愿意放下手机的世界了。

原标题:App Store 10年,多少公司因它而生,多少生活被它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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