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发布消息,吴滩镇东街129号,有一家弹棉花店。
△吴滩古街
店不大,30来个平方米。中间摆着一张平整的木板床,一台老式木质弹棉花机,案板上整齐地堆放着崭新的棉被。旧日的时光仿佛都被这家老棉花店留住了。
△检查棉被纤维的粘合度
店的主人,就是被称为“熊弹花”的熊乾树。今年69岁的熊乾树弹棉花弹了52年,在年复一年纷飞的棉絮里,他的青丝被染白,50多年就干了这一件事,可他说:“最高兴的就是弹棉花弹了一辈子,把无数的温暖留在了乡间。”
△传统工艺弹棉被
师传四代 弹棉花绝活后继有人
熊乾树中等身材、黑里透红的脸庞少有皱纹,虽然年近古稀,可是精神矍铄。记者见到他时,他右手背着弹弓,左手拿着木槌,埋首弹着一床棉絮。木槌钩起弓弦轻巧地在棉花上划过,原本厚实的白棉,瞬间变得松软。
△无网线的棉被压实要一丝不苟
16岁起,熊乾树子承父业开始学弹棉花。上丝、弹花、网线、棉盘,从易到难,一年后熊乾树出师了。
△无网线的棉被压实要一丝不苟
△用竹篾压花
据熊乾树回忆,熊乾树的父亲熊正和就是吴滩一带最知名的老弹花匠。他在十几岁时就偷偷背着家人开始学习弹棉花的手艺。手艺学成归来,家人方才知道,熊正和拜了一位名叫“刘缺牙巴”的老匠人为师。
“刘缺牙巴”当时是名满长江以北的弹棉花老匠人,所收徒弟上百人,可谓桃李满天下。而机敏勤奋的熊正和是“刘缺牙巴”的关门弟子,尽得其真传。熊正和学艺归来就打出自己的名号,背起弹花机在乡间巡游赶场,以弹棉花谋生计。
△吴滩镇古码头
熊乾树出师后,也和父亲一样先后在朱沱、沙埂、刁家、白沙场镇和乡下弹棉花。“以前弹棉花需要背着弹弓到各地游走。背起弓赶场,边走边吆喝‘弹棉花咯’,哪一户人家需要做棉被,就留在那户人家里,跟着主人吃住。”
在过去几十年中,熊乾树背着他的弹弓跑遍了津城及周边区县的大街小巷。“那时弹棉花的人多,弹一床收3元。割完谷子就出发,腊月回来,也算一笔不错的收入。”弹棉花途中,认识了爱人欧明高,从此夫唱妇随。每次熊乾树弹棉花,爱人就负责牵线。
△无网线棉被能多年保持柔软暖和
“弹棉花功夫全在一双手上,力度很难平衡,不学个半年是学不会的。”从业50多年,熊乾树也曾收过几个徒弟,有个徒弟杨启国至今还在弹棉花,这项师传四代的绝活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品质至上 承诺5年后再收工钱
熊乾树介绍,弹棉花是一门古老的传统手工艺之一,从前全靠手工操作,虽然现在弹花匠们普遍用上了弹花机,但拉线、覆网等程序,必须纯手工制作。他所使用的弹花弓已历经过几代主人。
△整理新棉被
12年前,熊乾树利用多年积蓄在吴滩镇买了一间自己的店铺,弹棉被有了固定的点,结束了多年背着弹弓四处漂泊的生活。
“弹一床棉被在外人看来很简单,其实有很多细节要讲究。”说完,熊乾树给我们展示了他的技术。他将棉花铺到一米多宽的案板上,然后背起弹弓,微微弓着身子,膝盖稍微弯曲,左手扶住弹花弓,右手握住弓锤,拨动弓弦,发出“蹦蹦”的声音,双脚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弓弦小心深入棉层底部,再随着拨动慢慢向上提起,力量由轻到重,原本平静的棉层瞬间翻起海潮,棉絮腾空而起,犹如白色的精灵伴随着规律的“蹦蹦哒”的节奏,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熊乾树专注在每一次拨动里,像一个演奏着乐章的大师。
△熊乾树在老伴的协助下布线
弹花之后便要“网线”。只见,熊乾树将几股细棉线合到一起做成一股大线,在棉被的两个对角分别拉上。再用特制的纱网铺在棉絮上,并用竹制的网格将棉花压实,最后用棉盘反复在网好纱线的棉被上搓磨。一床棉被做到这里,只完成了一半工作,棉被的另一面翻过来以后,也需要同样的操作步骤。因为工序繁多且耗费体力,一天下来最多做2床。
△熊乾树展示压棉被绝活——脚压
最让熊乾树自豪的是他的无网线弹制技艺,就是整床棉絮不用一根网线,俗称“软活儿”。此技艺对手法、力道要求甚高,全靠手工碾压至不散。如今这项“绝活”津城会使用的艺人已经凤毛麟角。
△熊乾树在老伴的帮助下压实被子
也曾有人质疑没有网线棉絮便会松散,为了打消客人的疑虑,熊乾树承诺可以先使用5年,5年之后如果棉被不松散再收费。多少个5年匆匆而过,客人们来来往往,却从未有人提出过返工要求,老人精湛的技艺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量。
心系传承 正打造申报非遗项目
熊乾树手艺人尽皆知,他弹制的棉花被蓬松却不失韧性,温暖却不显笨重。从选棉花、到最后的成品被子,他都要亲自过目挑选,就是为了赢得客户满意。很多客人都是回头客,不少从北京、广州等地回乡探亲的客人也找他弹制棉被。
△无网线的棉被必须纯手工压实
“一床弹得好的棉被,盖十几年都不会坏。我从来不缺斤少两,大家自然要找我弹。”他深信,棉花虽轻,品质却重,一朵都能不少。
△熊乾树展示压棉被绝活——脚压
在吴滩老街附近,有无数街坊市民找熊乾树做过被子,有的是做给儿子儿媳结婚用的,有的被子是做给新生儿的小被子,还有不少恋旧的街坊,盖了近十年的棉被都会找熊乾树翻新。曾有一家聂姓家人,两代姑娘出嫁都找熊乾树弹新棉被。
“弹棉花很辛苦,挣的全是力气钱。”熊乾树说,如今随着电动机械的使用,弹棉花早就可以工业化批量生产了,手工弹棉被越来越不挣花。但是要弹无网线棉被,只有手工才弹得出来。现在弹一床无网线手工棉被,工钱才120元,却要足足弹上一整天,愿意学这门手艺的人越来越少了。
△借助电机带动提高效率
幸运的是,目前吴滩镇正着手打造申报一批非物文化遗产项目,熊乾树的弹棉花技艺也名列其中。
“既然做了这行,就一心把它做好,还得想尽办法把手艺传下去。”说完,熊乾树又忙碌起来,弓着背,钻进那个“飘雪”的世界里。
原标题:最温暖的手艺人——弹棉花老匠人熊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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